“这里怎么样?”成召伸手摇摇一指花庄的方向。
言外之意,评价一下这个地方。
如果是刚到的时候,林超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青山绿水、世外桃源、民风淳朴……”等词汇。现在,他已经不能违心地吐出这类词汇了。唯一不变的只有“青山绿水”。可是青山多坟冢,绿水里藏着不能说的秘密。硬要说些什么,他只能夸夸连绵起伏的山峦和千里沃野。
至于这片土地,像这样的“暴雨”和“狂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或许这里早在一场场“暴雨”和“狂风”中变得泥泞不堪;一场暴雨积累一层淤泥,一场狂风打落一层枯枝败叶。时至今日,泥沼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陷进去多少人。
“一件不确定的事,一个荒唐的想法,说多了是不是会让人信以为真?”林超对着雨幕说。
曹贵和说见过鬼,曹贵和见过鬼不久一家六口丧命于大火中,一时间村民谈鬼色变。刘胜东说见过鬼,逢人便说,仿佛强调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村里人有人信,有人不信。林超恍惚的时候也信了,他曾多次看向村子的远处,和村子的上空。他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钟形罩如罩顶的乌云一般罩住村子,“鬼”狞笑着趴在罩子上俯视着这个村庄。鬼无聊了,想找找乐子了,就向村子伸出利爪,罩子里的人开始还战战兢兢,久而久之,他们知道鬼只是无聊了,找乐子来了,这么多人,总不会倒霉到抓了自己和自家人。
所谓鬼把戏,不外如是。
林超收回纷杂的思绪,他把手揣进兜里,又,摸到了布条。他看向成召,成召还望着许勇离开的方向。
“主心骨看似就那几个,可是细看不是,但转头又是,再一看又不像。”
“鬼把戏。”林超有些尖酸地说。他懂成召的“像和不像”的定论。
“爱玩鬼把戏的人,殊不知自己也只是小鬼。”诊所的老大夫从林超身后经过,冷不丁扔下这句话。
成召见是老大夫,伸出大拇指赞道:“精辟。”
老大夫拿了抗生素又进去了。
“知道是鬼把戏还怕吗?”成召盯着雨雾问。
林超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是已经在鬼把戏里了吗?他不找别人先来宋家,来我床前……”
成召扭头盯住林超。
“我有种感觉,开始不确定,后来越想越确定那晚他要杀我。”林超说出了闷在心里许久的猜测。这句话说完的一刹那,他看见水雾形成的刀划破雨帘,蓦地划破他的胸膛,血腥味挤进鼻腔。他急促呼吸几下,慢慢放缓呼吸。“他想杀我,结果杀了姥爷。”
成召拍拍他的肩:“最近别一个人待着,实在害怕就在警务室睡。”
林超摆手。“村子里都是警察,我不信他敢出来。”
郝运包扎好,林超借了伞,两个人一起回宋喜家住。
宋喜家只有姥姥在家。宋菲和林华阳都不在。郝运喊饿,林超用燃气灶煮了三碗方便面。三个人坐在陌生的环境里,无声地吃面。暴雨把每一户人家都变成了孤岛。
吃过饭林超播了宋菲的手机,电话响着却没人接。林超感觉心脏一点点被抓紧,他拿了雨伞要出去找人。郝运从厨房跑出来阻止他,问:“你不知道你妈在谁家你去哪?打电话问亲戚。不行让警察去找。天这么黑,雨还大,你出去万一……”
林超撑着伞站在大门口看向空荡荡的稻田街。雨幕隔绝了所有,他好像在孤岛上。林超打给仅熟悉的两位亲戚,亲戚都说没见过宋菲,都答应帮他问问其他人。
从大门折返回去,迈进门,林超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告诉林超,他刚看见宋菲从家门口经过。
“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她打门前经过。我看见一个背影。穿着一条带花的长裙子,是她吧。”
“对,是她。她往哪儿走看见了吗?”林超再次抄起雨伞往外走。郝运找到一件旧雨衣套在身上,跟在林超后面。
“她往南走了。”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家是小花园南边第一家,她应该是从小花园或者小学后面过来的。”
“她多久之前从你家门前过去的?”林超出了门横穿村路,又横穿一户人家后身,径直走向小学后身的村路。村路大都是南北是长而宽的大路,东西都是各家门前屋后的小路。小学后身路也是一条南北向的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