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汇报进展的女警钱晓青走近看见成召的手机屏,呵了一声。“怪不得刘胜东一个劲儿说见鬼了,这么一看还真是鬼的扮相,还是个恶鬼扮相,抱着一颗头。来寻仇的吗?”
“猜没用,得有证据。”成召把手机拿近,放大画面,结合标注的信息,仔细查看。然后给刘越发信息。“跟数据库中的人脸信息做比对。给村里排查的人发一张。”
“副队回来了。”钱晓青指着稻田的方向说。
副队长周翔带着一个男人正穿过田埂——男人身形矮小,斜肩,驼背,整张脸因为五官聚在一起显得皱皱巴巴的,脑门很大。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成队,这位是花庄的副村长许勇。”周翔介绍说,“许村长这位是丰城市刑侦一队大队长成召。这个案子是一队负责。”
“你好许村长。”成召伸出手。许勇热情地握住伸到面前的手,边摇晃边纠正说:“副的副的,咱们这儿暂时没有正村长。”
“我对村不太了解,以往我们去过的村都只有一个村长。”周翔说。
“是。大多数村都只有一个。我这个副的是老村长,也就是宋程刚当上村长那会儿帮我争取来的。说实话我就是宋村长的帮手。我没什么能耐,他退休了,我顶不上去。不过幸好有驻村干部过来了,这些年我权当给大家做个帮手。”许勇神情惭愧地搓着手,“宋村长为花庄尽职尽责十九年,真是没想到……不说这个了,成队长叫我来是想问什么?”
“‘禁止上山’牌子什么时候立的?”成召问。“我看挺新的。”村外的山除非有特殊用途,否则不会无缘无故立这么一块警示牌。
“这个牌子呀,是两年前立的。那时候花庄开始做稻田画,对外成为旅游景点。游客少的时候还好说,多的时候根本看不过来,有些人就爱往山里跑。别的山都好说爬就爬了,这座山真不行。这山是花庄的祖坟山。老一辈儿的人坚信祖坟不能惊扰,为了这座山,隔三差五有老人找到村委会闹一通。村委会索性立了块牌子,对外说山上有电缆。”
“有申请或者备案吗?”成召问。
“有备案,第一批驻村干部申请的。”许勇说。
“祖坟具体在哪一片?”周翔问。
“没有具体的位置,每家一片。从半山腰往上,朝向好的地方都是。”许勇手指着山腰,“朝南、朝东的地方都被占了。当然也有孤坟具体在哪儿就得问各家了。”
“山翻过去是哪里?”钱晓青问。
“翻过去还是山。”许勇说,“往西走是丰城的方向,跟隔壁谢庄隔着1。5公里。”
“您跟宋村长共事了十九年,”成召问。“那您应该很了解宋村长的脾气和为人。”
“了解。宋村长人好,就是脾气火爆,他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不变通,俗话说轴。”许勇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但是,宋村长对花庄和百姓没得说,是个好村长。”
周翔跟成召对视一眼。钱晓青难掩面上的疑惑,“脾气爆,不懂变通,轴,好村长?这不矛盾……”
周翔赶忙瞥钱晓青一眼。钱晓青悻悻闭嘴。
许勇笑笑却没解释。
“宋村长管理花庄十九年,跟村里人发生过的不愉快多吗?”成召问。
许勇再次漏出惭愧且歉然的笑。“十九年,哪能没闹过口角纠纷,不说每年都有也差不多。但都是为了村里好。大伙能理解。”
钱晓青转身背过去。需用看似帮宋程说话,实则把宋程的缺点都抖搂出来了。这俩人的关系比塑料情还差。
“宋程跟村里人有过肢体冲突吗?”成召问。
“有……”
“我看他身上有几处疤。锁骨上、胳膊上、腿上都有。”
“锁骨是哪?胸口上面?那儿呀!好像是——上山让树枝刮得。胳膊上的是让村霸拿刀砍的,为了土地的事儿。腿上的是锄头刨的,是大榆树超市那家的老头干的……还有几回也挺危险,我俩走路上,差点让电线杆上的电线电死……还有一年半夜掉坑里了……”说起这些,许勇眼中冒出精光,“宋村长为了花庄,真是没少受伤。”
“宋程刚当村长就提拔你做副手,为什么他退休后,你没能接任村长?”成召冷不丁问道。
许勇勉强挤出一个笑。“这个……怎么说,还是我能力不够。驻村干部年富力强,对村里发展更好。我服从安排。”
“非常感谢,有事我们会再找您。”
三个人目送许勇走远。
“刘红梅说宋程锁骨上的疤是刚当村长那年打架砍的。”钱晓青说。“这个许勇对宋程的过往如数家珍,怎么偏偏不记得这件事。”
“宋程提拔的许勇,但是宋程也像山一样压着许勇。这个许勇,不老实。他看似什么都说了,关键处要么模糊,要么撒谎。”周翔说。“怎么不问宋家分家的事?”
“已经传唤宋途了。”成召说,想到谢家庄,他对周翔道:“联系东宁镇派出所,协助排查谢家庄可疑人员。”
这时,山上传来动静,搜山的人回来了。
领队的人汇总了信息来找成召汇报。“一深一浅的脚印到半山腰的坟地就不见了。这个人或许是受伤了或许是残疾人。”
“通知村里排查人员,村里有无腿脚不便的或者受伤的人。”成召说。“宋程家找到有用的线索了吗?”
“地面、墙壁、窗户都有清扫清洁的痕迹。”周翔说,“痕检只在大门槛缝隙里采集到一点湿泥。据刘红梅说,因为孙子来了,昨天早晨她做了一次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