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自责了,谁没有说错话的时候。”陈默大度,“你这样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陈默优点众多,宽容大度在其中不值一提,因此她才能广结善缘。
这件事很久之后,久到已经跨了学年,那位口不择言的同学某天因为和校外不良少女鬼混,干了出格的事,被女孩留了证据,闹到学校里,最后转了学。
口不择言的同学家里没什么背景,做生意的,托关系走人情,不知花了多少钱才把孩子弄进临高,出了事,谁也不愿保,转学是唯一的出路。
半路转学,还是因为丑闻,再加上有人不停地向他申请转入的高中递匿名投诉信,临渊市口碑好一点的高中根本不收,最后听说花高价读了个民办高中。
没人知道那同学是怎么与校外混混结识的,更没人把这件事和品学兼优的陈默联系在一起。
没有父母就低人一等么?在陈默看来,能把孩子扔了的垃圾父母,有不如没有,孤儿的身份只是陈默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一个趁手工具,陈默从不为所谓亲情惆怅。
这世上,她有陈夕就够了。
拉着陈夕走出去很远,一直到操场边偏僻无人的小树林,陈默停下,上下左右观察一遍,确认没有摄像头,她才将陈夕往自己怀里一拽。
陈夕顺势靠在她胸前,搭住了她的腰。
哭声愈演愈烈,陈默心疼着陈夕,却也神情紧绷,假意笑道:“夕夕,你想把全校人都引来么。”
陈夕一下收声,只剩啜泣。
陈默轻而有力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不安。
这次颁奖典礼,陈默本就不愿让陈夕来。
每学期家长会陈夕都得伤心一回,陈默知道她是为什么伤心。
但陈夕执意要来,她说想亲眼见证陈默的每一次高光时刻。
“阿默,我们为什么会被父母丢掉。”陈夕哭得肩膀都抽搐了,她的悲愤和不解只有陈默能懂,也只能说给陈默听,“不都说父爱母爱是世上最伟大的爱么,为什么我们的爸爸妈妈不爱我们。”
父母的爱是普世价值,被大肆宣传,这只是为了维持稳定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种手段相当有效,从人类有历史记录以来,几千年一直如此,还被套用在动物身上。
那些得不到父母爱而在割裂痛苦中长起来的孩子,就没人管了。
所有人都灌输给他们一个道理,父母天然爱孩子,他们没有能量怀疑整个世界,只好向内,自我怀疑:我的父母不爱我,是不是因为我很差劲。
他们在自我怀疑中长大,以至于长成了差劲的大人,正好佐证他们的自我怀疑:看,我果然差劲,难怪我的父母不爱我。
他们只是不敢想真的有天生不爱孩子的父母,当整个社会把父母爱看得太重要,他们只好在自己身上寻找得不到父母爱的原因,来消解那份无法承担的痛楚。
陈默很清醒,她很小的时候就把自己从这份自我怀疑中抽离出来,并不视父母爱为生存必需品。当她需要通过弱势身份达成某种目的时,她那对从没见过的便宜父母是能拿来就用的工具,譬如申请各种助学金、社会资助。至于平时,当然还是无父无母最好。
陈默从不为自己拿助学金、接受资助感到羞耻,有人上赶着给她送钱,她可以有多惨说多惨,能捞尽量捞。
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脸不红心不跳地诉说自己对各路爱心人士的感激,以满足那些人的社会宣传需要和帮助他人的虚荣心。
陈默没有心,却又精通人性。
如果说她还有一点真心,那这点真心,她只给了陈夕。
“我不需要父母,夕夕,你也不需要父母。”陈默抚摸着陈夕的头发,眼神坚定,“你不需要父母的爱,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爱。”
陈夕在她怀里抬起头,挂着眼泪望她,试图寻找一个答案,“我只是想不通,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爱,为什么就我们没有,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女孩么?”
“重要么。”陈默托着陈夕的脸,用拇指轻轻抚平她眼角的泪痕,“夕夕,你有我。”
“这个世界上,你有我的爱,就足够了。”
“我给你的是最好的。”
“还好有你,阿默。”陈夕一头扎进陈默怀里。
如果没有陈默,陈夕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陈夕没法一个人生活,她害怕孤独,害怕到恐惧的程度。
“阿默,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么?”陈夕单纯地说,“我不想一个人。”
“傻子。”陈默笑着,手抚在她后颈上,把她更深地带进自己怀里,“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陈默怎么舍得。
陈夕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