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将那支未点燃的烟随手别在谱架上。她拨动吉他的琴弦,一串流畅的滑音响起。
黎灵玲的贝斯声稳稳地托住了吉他的旋律。甜瓜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空悬停,等待着开始信号。
没有倒计时,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池夜雨的鼓棒重重地砸在军鼓上!
砰!
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改变了风平浪静的表象。
于修的左手在指板上翻飞,右手拨片划过琴弦,一段明亮的乐响倾泻而出,黎灵玲的贝斯线紧随其后,牢牢锁定了吉他手的节奏。甜瓜的键盘音色则像一层闪烁的星纱,轻盈地铺陈在旋律之上。
而将所有这一切紧紧箍在一起、并赋予其狂暴生命力的,是池夜雨的鼓点。
时漱雪的瞳孔微微收缩,不由自主地定在某处。
架子鼓手的手臂挥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手腕翻转间,鼓棒在鼓面上划出残影,黑色无袖紧裹着的肩颈肌肉随节奏起伏,明明是力道十足的击打,却透着种游刃有余的流畅感。
通鼓滚雷般的连击、地鼓如心跳般的沉厚……各种敲击声交织在一起,复杂却丝毫不乱。
她整个人仿佛在燃烧,蓝色的发尾因头部摇晃而飞扬,小臂线条绷紧又舒展,充满了野性的、近乎暴力的美感。
音乐声震耳欲聋,透过地板传导到时漱雪的脚底,直接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和她时羡鱼喝醉酒后宣泄出的那种混沌的演奏截然不同。
这是一股被高度掌控的、收放自如的,充斥着蓬勃生命力的洪流。
[啊啊啊池神打鼓帅炸了!]
[修姐杀我!这嗓音我死了!]
[夸夸我们玲宝的贝斯,稳得一批!]
[瓜瓜键盘好丝滑!]
[居然练这首吗?太好听了吧!]
[卧槽这个配合!]
弹幕疯狂滚动,覆盖了整个屏幕。
时漱雪怔怔地看着,听着。她曾一直抗拒着、包含那个母亲身份的女人的过往痛苦记忆,此刻却以一种大相径庭的形式,强行破开了她心防的裂缝。
它吵闹,却并不让人烦躁;它强烈,却并不令人窒息。
原来音乐是这样的吗?
陡然间,池夜雨的视线对准镜头,举着手机的时漱雪差点以为她在看向自己。她脸上绽开一个极度兴奋的灿烂笑容,然后猛地加了一段复杂至极的双踩地鼓节奏,速度飙升,将歌曲推向最后的高潮。
然后在某个顶点,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只留下空气里嗡嗡的余韵和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寂静只持续了一秒。
[啊啊啊太帅了我还没听够!]
[安可!安可!]
[太强了太强了!!!配合完美]
[如果一个乐队里的所有成员都换了,那还是最初的乐队吗?]
“Yeah!”池夜雨高举起鼓棒,畅快地大喊了一声,“我们还是那么有默契!”
黎灵玲长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你加即兴之前怎么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