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漱雪半回过头,窥见她紧绷的下颌线,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池夜雨看她皮肤不停打颤,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抬手把室内空调打开,调高了好几度。
“涂完了,你别穿衣服,在床上趴着吧。”池夜雨起身道。
时漱雪内心无比抗拒:“我又没残疾,你把衣服还给我。”
池夜雨去衣柜给她翻出来件方便穿脱的家居服,原本的校服丢柜子里,忽然瞥见里边有套脏兮兮的校服,拽出来一看,肩膀的部分还被烟头烫出来了个洞。
这小姑娘还把战袍藏起来了。
她气笑了:“你什么都别穿了,干脆也别出门了,在家好好待着吧,我去学校把欺负你的人一个个揪出来聊聊。”
时漱雪一把抓过家居服,也不管蹭不蹭到药了,赶紧穿身上,道:“别管我了,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最近不是很忙么?”
“是啊,我是很忙,火气也挺大的。”池夜雨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的伤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我不至于没时间管你的事儿,任由自家孩子在学校被欺负。”
时漱雪刚被她看光,面上不自在,一屁股坐到床上,说:“你出去吧,我要写作业了。”
“找借口也要找个可信度高的吧?就你这空荡荡的小书包,里边还能背回来几本作业题?别学了,下去吃饭。”她说着,提溜起时漱雪的书包,里边就装了本政治书,她又晃了晃,竟然摇晃出来了一张卷子。
那打着红勾子的试卷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池夜雨弯腰捡起来,看到成绩的一瞬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数学考了满分?”
时漱雪低着脑袋说:“不要翻我书包。”
“天啊时漱雪,你数学这么厉害?”
池夜雨年龄就比她大九岁,高中也是在国内读的,高考那年的卷子还被收录在时漱雪她们这届的真题练习卷里,因此对高中数学还是有点印象的。她左看右看,看出来这套题不全是送分的常规题,后边三道大题都颇有难度,而时漱雪非但做了出来,卷面也写得整整齐齐,没一行凑数的。
“不愧是我家小孩,脑子就是好使。”池夜雨夸赞道,把卷子展开,举起来在灯光底下看:“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得给你裱起来,不不,干脆我把复印件给全公司每人都发一份吧?”
时漱雪从未听过如此惊悚的话,池夜雨要是把她的考试卷打印出来给公司每个下属都来上一份,那她们公司就彻底完蛋了。
“你不要开玩笑捉弄我了……”她道。
池夜雨把卷子折好塞书包里:“我刚刚是认真的。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我可以不这么做。”
时漱雪忙说:“我不想。”
“好呀,你是天才,你说了算。”
屋子里的空调开的偏高,气温很快升了上来,池夜雨穿得厚,有点闷热,脱掉外套搭在小臂上,问:“下去吃饭,还是我帮你拿上来?”
“出去吃。”时漱雪道。
晚餐做得清淡,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吃饭时,池夜雨又忍不住凝视着时漱雪的小脸,托着腮看。时漱雪察觉到她的目光,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有,好多呢。”池夜雨语气幽幽,越过餐桌,抬手去勾她的下巴,干燥温暖的手指托起她的脸颊,凑近瞧着,叹气道:“多可爱的脸蛋,可惜多了这么多伤。”
时漱雪对来自他人的关心很不适应,嘴巴里仍塞着食物,腮帮子咀嚼着,“唔唔”了几声,挣开她的手指。
“吃饭。”时漱雪咽下食物,说。
池夜雨今晚吃得不多,连发育期高中生的一半都没有。她低头回消息,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时漱雪回想起今天看到的流言蜚语,问:“是不是网上的舆论?”
“那些你都看到了?”池夜雨莞尔:“不用太在意,我会处理好的。”
“他们都说你……”时漱雪蹙起眉,网上那些言论过于极端了,将池夜雨描述成不仁不义的白眼狼,连养时漱雪这件事都被说成了是她实现目的的工具,可池夜雨明明对她很好,物质方面更是没少亏待她。
时漱雪道:“我可以帮你去澄清。”
“没事,你不用管说我的那些,都是买来的,你突然冒出来只会让舆论波及你,你的日常学习和生活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少刷营销号和短视频。”
池夜雨拍拍她的头,弯腰时,领口滑落,露出了一片锁骨:“然后就是,好好养伤。”
时漱雪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脑子里满是网上的舆论,想到某条评论的阴谋论,说池夜雨是暗恋时羡鱼多年未果,于是抢走时羡鱼的乐队还不够,还要把掠过时漱雪来养着当替身,连吃带拿,臭不要脸。
她当然不信池夜雨会对她有所图谋,但一旦池夜雨和时羡鱼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一起,她就越想越在意,不禁脱口而出,问道:“池夜雨,你性取向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