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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1页)

送走男孩,逃离俱乐部,未像一缕亡魂,在加仑城错综复杂的血管与脓疮之间游窜。他先是在那个信号塔下的废弃地堡里躲藏了几天。顶部破洞漏下的天光与尘埃,伴随着能量风暴的呼啸,成了他唯一的伴侣。他按照最初的设想,费力搬来一些废弃的金属板和碎石,勉强遮挡了部分洞口,制造了一个虽然简陋,但足以隔绝部分视线和风雨的角落。这里没有呼吸税,没有怀沙冰冷的注视,也没有擂台上永无止境的击打声。只有死寂,以及自由所带来的、几乎能将人压垮的沉重责任。

他小心翼翼地外出,像阴影般活动,用仅剩的信用点换取最劣质的食物。地堡给了他喘息之机,但并非长久之计。寒冷、饥饿,以及最重要的——对未来的茫然,都在啃噬着他那点刚刚萌芽的决绝。

“加入黑主教教会”和“前往圣堂右侧回廊会见那个神秘人”——这两个在绝望中抓住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成为他黑暗前路中仅有的、可能稳定的光源。尤其是后者,那个能用古老文字与他交流,并说出“请再坚持一下”的人,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几乎冻结的灵魂。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他看到一丝微光时,泼下彻骨的冰水。

就在他计划前往教堂的前一天,未在前往一个较远污水过滤点取水的途中,几乎与一队基因进化队的巡逻兵迎面撞上。为首的那个高大身影,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未也绝不会认错——雷蒙德。那个将他从实验室废墟中带入加仑城,又像丢弃垃圾一样将他抛弃的“引路人”。

恐慌瞬间攫住了未的心脏。他几乎是本能地缩身,滚入一旁堆积如山的废弃管道之中,紧紧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雷蒙德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区域,似乎并未发现他,但未不敢有丝毫侥幸。他在冰冷的金属管道缝隙里蜷缩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巡逻队早已远去,他才敢拖着僵硬麻木的身体,像受惊的蠕虫一样,一点点挪回地堡。

这次遭遇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前往教堂?万一雷蒙德或其眼线在那里呢?那个回廊之约,在致命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切实际。他耗费了一整天在恐惧中逃命和躲藏,精神与体力都濒临极限。

下次晨祷后,圣堂右侧的回廊,未终究是没去成。

因为第二天,他就在寻找食物的路上,再次远远瞥见了基因进化队的悬浮车。他不得不再次放弃原定路线,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绕行,如同惊弓之鸟,在城市的阴影里疲于奔命。

希望的火苗,尚未真正燃起,就被现实的冷风吹得明灭不定。

生存的压力,远比任何道德拷问或精神追求都来得直接。地堡无法提供稳定的食物和饮水,未很快就面临断粮的危机。他必须找到新的收入来源,而远离怀沙的势力范围,意味着他失去了擂台和那份夜晚工作——哪怕它们充满屈辱,至少曾提供稳定的信用点。

就在他彷徨无措,在底层街区像幽魂般游荡时,他听到了酒馆里醉汉们的喧哗,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词语:“穿越者……雷电暴君……弹指间冰川沸腾……”

这些词语,像闪电一样劈中了未。

穿越者?民间传说中,那些来自其他世界,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存在?还有“雷电暴君”……这个称号让他心脏猛地一缩。他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博士的实验室之外,在那个模糊得几乎像是梦境的童年里,他似乎也拥有过与雷电相关的天赋。虽然那记忆被漫长的痛苦和博士的“教育”磨蚀得几乎消失,但一丝微弱的感应,一丝本能的亲近感,依然残留在他意识的深处。

一个荒谬,却又在绝境中显得无比诱人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如果他能扮演一个“穿越者”,或者至少与“雷电暴君”的传说扯上关系,是不是就能快速获得关注,获得资源,甚至……获得力量?人们会追捧传说,不是吗?他们会对拥有非凡力量的人另眼相看,不是吗?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疯狂地占据了他的思绪。他太需要一条出路了,一条能让他快速摆脱眼前泥沼,甚至能让他拥有对抗像怀沙、雷蒙德这类人的资本的出路。模仿传说,利用传说,成了他眼中唯一可能弯道超车的捷径。

他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穿越者”和“雷电暴君”的流言。故事版本繁多,但核心无非是拥有改变现实、操控元素(尤其是雷电)、乃至逆转时间的伟力。传说中,真正的穿越者眼角会有星砂纹,弹指间能让冰川沸腾,挥手便能改造机械,甚至修改记忆。

未抚摸着自己粗糙的眼角,那里只有尘土和疲惫带来的细纹。他尝试集中精神,回忆那丝微弱的雷电感应,伸出手指,试图在空气中激发哪怕一星电火花。但回应他的,只有指尖的冰冷和意识的空乏。博士的“教育”和长期的折磨,似乎早已将他与生俱来的那点天赋彻底剥离或封禁了。

他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本与他一同从实验室出来的,记录了他无数次死亡的,名为生死之誓的黄黑色封皮书。

或许……它可以成为道具?

于是,未开始尝试推销自己,或者说,推销一个由他扮演的、拙劣的传说。

第一次尝试,在一家喧闹肮脏的酒馆。

他缩在最阴暗的角落,听着醉汉们哄笑着砸碎陶杯,唾沫横飞地谈论着“雷电暴君”的伟业,说什么“跃动着时之砂的银河”都曾在那位暴君的指尖流转。未低头,死死攥紧怀中的生死之誓,书籍冰冷的封面棱角硌得他掌心发痛。真正的、可能与雷电有着微弱渊源的他,此刻却连点燃一根烛芯都做不到。

他鼓足勇气,走到吧台,第十几次掏出那本生死之誓,声音干涩地向酒保提议,想用这本“蕴含时间力量的圣物”赊欠一杯最劣质的麦酒。

酒保上下扫描着他和那本书,发出不屑的嗤笑。“上周,”酒保用油腻的抹布擦拭着酒杯,“有个比你演得像点的骗子,用的是一本号称穿越者圣典的仿品,骗走了我三桶上好的麦酒。”他顿了顿,红光聚焦在未破烂的衣衫和脏污的脸颊上,“真的穿越者?小子,传说里他们弹指就能让冰川沸腾,而你——”他猛地探身,一把揪住未的后领,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了起来,“——你连个最基础的防寒结界都撑不开!”

未被粗暴地丢出了酒馆,摔进门外冰冷的泥泞雪堆里。

第二次,他去了更混乱的黑市。

一个商人掂量着生死之誓,眼神挑剔。“传说级的道具,该有能量纹路,至少也该有点基本的量子共振……”商人用一支小型激光笔扫描着书脊和封面,摇了摇头,“你这本,死气沉沉,连最微弱的能量反应都没有。废品。”

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屈辱和愤怒,这愤怒不仅针对商人,也针对这本伴随他承受无尽痛苦却似乎毫无用处的书。他猛地夺回书册,封面的尖锐棱角在商人脸上意外划出一道血线。“那你就等着看!”未嘶哑地低吼,重复着酒保的话,“等着看冰川沸腾吧!”

三小时后,他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被商人的保镖堵住。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濒死的晕眩中,他听见对方充满鄙夷的嗤笑:“连伪造传说都不会的残次品。”

第三次,他几乎走投无路,在教堂附近的街角,拦住了一个看起来同样落魄的流浪汉。

他展示着生死之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这本……能操纵时间的圣物,换你手里那块面包,行吗?”

流浪汉吐出一口烟,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短暂的冰晶。“上月有个骗子,用的也是这招。”流浪汉懒洋洋地说,“他装模作样念完咒文,巡逻队就来了,直接把他打成了筛子。”

未的眼睛红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涌了上来。他猛地抓住流浪汉的衣领,将生死之誓坚硬的书页边缘抵在对方的喉结上,压低声音,如同野兽般威胁:“要不要赌?赌我的死亡次数,能多到撑到警卫赶来把你我先打成筛子?”

流浪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仔细盯着未剧烈颤抖的瞳孔和苍白的面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演技不错!小子,眼神里的绝望挺真的!但是——”他用力推开未,指了指远处一块闪烁的广告牌,上面正宣传着一部关于穿越者的热门影视剧,主角的眼角特写清晰显示着华丽的、如同镶嵌了星辰般的纹路,“——但真货的眼角,该有星砂纹!连广告牌上都印着呢!你这点道行,差远了!”

未瘫坐在冰冷的墙角,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他甚至无意中听到纺织厂工人下工时的闲聊,他们谈论着仓库失窃的传闻,有人神秘地说真正的穿越者能修改记忆,所以失窃可能另有隐情。但立刻被另一工人打断:“那是协会放的烟雾弹啦!为了让传说更可信,方便推行新税种罢了!”

协会?未模糊地意识到,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看不见的势力,在有意无意地编织和利用着这些传说。他拼死保守的秘密,他承受的数百次死亡,在这些被精心编排和传播的童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原来他视若性命的痛苦经历,可能不过是上层势力随手撒下的、用来粉饰现实或达成某种目的的童话粉末?

他的“传说”之路,彻底失败了。没人在乎就是没人在乎。加仑城需要的是光鲜亮丽、符合预期的“神话”,而不是他这样一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连魔法都无法使用的“残次品”。

生存的本能,最终将他推回了最原始、最血腥的道路——黑市拳场。当然,这不是怀沙的地盘,是另一个更加混乱、规则更模糊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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