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声音依旧冰冷:“你的情感与想法,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的存在已成为一个不确定因素。议会不能容忍任何可能破坏穆希纳什稳定与纯净的隐患。束手就擒吧,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让你走得体面一些。”
“体面?”但缓缓摇头,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微小的距离,这是一个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被自己曾经的同胞像清理垃圾一样‘净化’掉,有什么体面可言。”
“冥顽不灵。”法师失去了耐心,法杖一挥,“拿下他。尽量打晕,便于运送。”
两名铠甲骑士同时踏步上前,沉重的步伐震得地面微颤。他们没有拔剑,似乎想徒手制服但。但的动作比他们更快,月白的袍袖一振,几点微弱的、带着寒意蓝光的光点疾射向两名骑士的面甲视缝。那并不是攻击性魔法,更像是干扰视线的冰尘。
骑士反应极快,抬臂格挡,光点撞在铠甲上爆开成一片冰雾。趁着这瞬间的遮挡,但的身影已向后飘退。
“还敢反抗!”骑士怒喝,终于拔出了阔剑。剑刃在黑暗中划过冷冽的弧光,带着凌厉的风声斩向但。但试图变出护盾格挡,“铛”一声脆响,魔法护盾上竟然爆出一串火花,但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踉跄,脸色更白。
另一名骑士从侧面逼上,长剑直刺。但勉强闪避,剑锋擦着他的肋侧而过,割裂了袍子,带起一溜血珠。他的动作明显不如对方迅猛,力量更是悬殊,全靠一种精妙的预判和灵活的步法在周旋,但险象环生。
未藏在阴影里,看着但在两名重甲骑士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袍子上的血迹在扩大,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个法师和另一名长袍者只是冷冷地看着,仿佛在观察一场注定结局的围猎。还有一名骑士守在后方,警惕着周围。
愤怒、焦急、还有那股一直压抑着的对自己无能的憎恶,像火山熔岩一样在未胸腔里奔涌、沸腾。他知道这些人很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目的明确。他知道自己介入可能毫无意义,甚至白白送死。他知道但警告过他不要插手,知道自己的“帮忙”曾经带来更糟的结果。
但是……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但就这样被所谓的“同胞”像处理垃圾一样杀掉?让他再一次缩在阴影里,当一具麻木的、灰色的行尸走肉?
不。
这个“不”字不是想出来的,是从骨髓里、从每一次死亡回溯积攒的不甘里、从雪原上那瓶药膏残留的微弱暖意里,炸出来的。
未从藏身的碑亭阴影中,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扑出。
他没有吼叫,没有警告,将所有的力量、速度、还有那股沸腾的杀意,全部凝聚在这突袭之中。目标是那名正要给予但一击的骑士的侧面,瞄准了铠甲连接相对薄弱的膝弯关节处。
哑光匕首划破黑暗,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个缝隙。
那名骑士的反应快得惊人。在未扑出的瞬间,他似乎就察觉到了侧后方的威胁,刺向但的长剑轨迹硬生生改变,手腕一翻,剑柄末端的配重球向后猛撞,同时身体微侧。
“砰!”剑柄配重球狠狠砸在未的肩窝,剧痛传来,骨头仿佛要裂开。但未刺出的匕首轨迹只偏斜了少许,依然擦着骑士的腿甲划过,带起一溜刺耳的火星和一道不深不浅的割痕,并未能造成预想中的重伤。
骑士怒骂一声,彻底放弃了但,沉重的阔剑带着狂风般的势头,拦腰横斩向未。这一剑速度、力量都远超未的预估,笼罩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未瞳孔骤缩,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身体向后极限仰倒,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开。冰冷的剑锋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但他还没站稳,另一名骑士的攻击已经到了。不是剑,而是不知何时组合上的长矛,毒蛇般刺向他的胸口。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躲不开了。
未只来得及将匕首横在胸前格挡。
“铛——咔嚓!”
精钢锻造的匕首,竟然被那特制长矛的矛尖一击刺断!断裂的匕首碎片迸飞,未感到胸口传来一股巨力,仿佛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座墓碑上。
“咳!”鲜血从喉头涌上,眼前阵阵发黑。他低头,看到胸口衣物被刺破了一个洞,里面贴身的、从黑市淘来的轻质嵌片甲救了他一命,但嵌片已经凹陷碎裂,肋骨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估计断了几根。
仅仅一个照面,武器被毁,重伤。
而那个法师甚至还没出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击飞他的骑士冷漠地评价道,长矛再次抬起,指向倒在地上的未。这一次,瞄准的是头颅。
未挣扎着想动,但剧痛和震荡让他一时无法有效控制身体。他看着那一点寒芒在视野中迅速放大,死亡的阴影冰冷罩下。
要死了吗?又死一次。这次,好像有点太冲动了。
为了一个甚至不愿接受自己帮助的人……可就在这时但的声音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