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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章(第1页)

冰冷,粘稠,窒息。

这是镌刻在未意识中最原始的烙印,远早于任何清晰记忆的形成。他如同沉没于永夜的深海,唯有每隔一段时间贯穿脊髓的剧痛,如闪电般短暂照亮那片虚无,让他模糊地感知到“自我”的存在。

他最早、也堪称温暖的记忆碎片,是关于一个怀抱的。很小的时候,每当从一场尤为难熬的“测试”中昏迷又醒来,他总发现自己被一个穿着柔软白衣的人抱着。那人的手很大,轻拍他的背,哼着没有具体歌词、音调却异常平稳安详的旋律。那时的博士,身上没有消毒水的锐利气味,只有一种干净的、类似阳光晒过织物的味道。未会将滚烫的脸颊埋进那片白色,汲取着微薄的暖意,在持续的钝痛与疲惫中昏沉入睡。

那或许算不上“家”,但确实是一个不同于实验室舱体的地方。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铺着柔软地毯,墙壁是温和的米黄色,甚至还有窗户——尽管窗外永远是模拟出的、过于完美的蓝天白云。那里不止有他,还有另外几个孩子:Z-73,头发微卷的安静女孩,总抱着一只旧的绒毛兔子;K-12,比他稍大的男孩,眼神里有过早的成熟;还有更小的L-05和E-44。

博士是他们的老师。

他用那特有的、平稳清晰的语调给他们上课。课程内容很奇怪,不是数学或语言,而是各种“规则”和“道理”。

“不可以抢夺别人的东西,”博士会指着图画书上被抢走玩具而哭泣的小孩,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会带来痛苦。”

“要尊重彼此,”他会让K-12和未握手,让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身体的接触应该是善意的。”

“欺凌是错误的行为,”他的目光扫过每个孩子,那双纯蓝色的竖瞳里没有情绪,却仿佛能洞察一切,“强大的存在,不是为了施加痛苦,而是为了……理解。”

未曾懵懂地点头,将这些话语如圣谕般铭记。他甚至一度以为,夜里在实验室承受的、被博士称为“必要课程”的痛苦,是自己做错了事的惩罚。一次“课程”结束后,他忍着眼泪,扯住博士的衣角,用嘶哑的气音问:“为……什么……痛?”

博士停下收拾仪器的手,低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不耐,也无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探究式的平静。“因为需要。”他简短地回答,随后用那双刚操作过电极、注射过药剂的手,轻揉了揉未的头发,“去休息吧。”

需要?什么是需要?未不明白。他只知晓,白天的博士会耐心纠正他拿勺子的姿势,会在他因模拟阳光眯眼时调整窗户透光率,甚至在他四岁那年,用一个简单电路板和小灯泡教他“闭合的回路才能带来光明”。那时的博士,指尖是暖的。

但夜晚的博士,指尖永远冰凉。

年岁渐长,离开“教室”回到独立监护室后,夜晚的“课程”愈发规律而漫长。从记忆初期模糊的束缚带,到后来特制的人体工学拘束椅,他像一件珍贵易碎品,被小心翼翼固定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理解”。

两个小时。精确,雷打不动。

有时是电流,如千万根烧红的针,从神经末梢烧灼至大脑皮层;有时是药物,引发肌肉痉挛、幻觉或极端的冷热交替;有时是纯粹的物理刺激,针尖探入、骨骼受压、皮肤被划开又迅速愈合。博士总在一旁记录数据,偶尔出声提醒:

“感受它,未。不要抗拒。”

“观察你的身体反应,心率正在加速。”

“尝试分离,疼痛只是一种信号。”

他的声音始终平稳温和,如同朗读优美课文。未常在剧痛间隙,死死盯住博士在无影灯下略显模糊的脸,试图找到一丝与这残酷相匹配的情绪——愤怒、憎恨,或哪怕一丝兴奋。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全神贯注的冷静,偶尔在数据符合预期时,掠过一缕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

这种割裂,比疼痛更让未恐惧迷茫。那个白天教他“不能伤害别人”的人,为何夜晚能如此系统、精确地伤害他?为何一边说“欺凌是错误”,一边亲手施加更甚千百倍的折磨?

他问过,不止一次。

“为什么……要做?”

“这是错误的……你说过……”

博士的回答永远简洁,带着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平静:

“这是必要的。”

“为了更重要的目标。”

“你现在无法理解。”

他从不解释何为“必要”,何为“目标”。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这沉默像一堵无形之墙,将未所有的质疑、愤怒与哀求反弹回来,砸在他心上,凿出更深的绝望。

在那“教室”中,与其他孩子的关系也透着诡异的扭曲。他们被教导要友善,彼此间却存在心照不宣的疏离。他们都明白对方与自己一样“特别”,也都隐约知道,夜幕降临后,每个人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未与Z-73稍近一些。那女孩很安静,手指总无意识抠着绒毛兔子的耳朵。一次,未看见她露出的手腕上有细密针孔。她察觉他的目光,立刻拉下袖子,眼神躲闪。他们沉默着,但未懂了。

他也曾与K-12有过短暂“友谊”。K-12懂得更多,会偷偷告诉他实验室的规矩,比如哪种颜色的指示灯意味接下来的测试格外难熬。一次,K-12在“课程”中伤了喉咙,几天无法发声。回到教室后,他看博士的眼神混杂着恐惧与某种扭曲的依赖。K-12低声对未说:“别惹他生气……听话,会好过一点。”

但“听话”并未让日子真正好过。K-12在未八岁那年消失了。博士只是平静宣布,K-12的“项目”已完成,去了别处。未不相信。他记得K-12消失前,眼中的光日渐暗淡,有时对着墙壁无声流泪。那之后,教室里的空位再未被填补。

L-05和E-44是后来进来的,年纪更小,对博士仍存雏鸟般的依恋。他们会因博士白天的一句夸奖高兴半天,也会在夜里被带走时哭喊“博士叔叔”。未看着他们,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那种天真如脆弱糖衣,终将被现实碾碎。他感到无力,无法保护他们,甚至无法告知真相——因他自己也不知真相为何。

希望如风中之烛,在一次次“必要课程”与同伴的无声消失中摇曳欲灭。

他试过反抗。在拘束椅上挣扎,用嘶哑的喉咙发出怒吼,以眼神传递最恶毒的诅咒。但回应他的,永远是博士平静无波的蓝色竖瞳,以及可能随之调整强度的“课程”。

他试过沟通,用博士所教的道理,试图唤醒对方的“人性”。

“你说……不能……伤害……”

“痛苦……是错的……”

博士会停笔看他,似在认真思考,然后给出更令人绝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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