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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第2页)

"用勺子吧,"但语气平静地将自己的银勺推了过去,又指指那碗浓稠的汤,"今天先集中精力对付这个。"他的声音温和而不容置疑,像在引导一个紧张的新兵。

未的动作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叉,又看了看但推过来的勺子,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窘迫,耳根微微发红。他沉默片刻,然后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缓慢动作放下刀叉,拿起了勺子。这个简单的餐具转换,对未而言却像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最让但感到心头被触动的,是一些更隐秘的发现。某个深夜,他因为口渴起身去厨房,路过连接两间小屋的狭窄后院时,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了令人愕然的一幕:未正在晾衣服。

不是随便晾晒。所有衣物,包括他自己的几件灰扑扑的旧衣服,以及但之前借给他、后来他似乎忘记归还的一件亚麻衬衫,都被严格地按照颜色深浅排列在晾衣绳上,从最深的、接近骑士团盔甲的暗灰色,依次过渡到那件衬衫的灰白。这种近乎偏执的整齐,透露出未内心对秩序的渴望,仿佛通过控制这些微小细节,就能在混乱的内心世界中建立一丝稳定。

旁边另一个用树枝临时搭成的架子上,晾着袜子,但眼尖地发现,每只袜子的脚踝或脚背部位,都被细密地缝上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口袋。最让他差点失笑出声的是,未的几件自制内衣也挂在上面。

听到但的脚步声,未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件湿衣服,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姿态,湿衣服在他手中被拧紧,发出细微的水声,仿佛成了一件软兵器。

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下对视了几秒。

“……。”未先移开目光,脸颊在月光下明显泛着红。他迅速将手里那件衣服也挂上绳子,动作带着点仓促。

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倒了水。回来时,未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但那些晾晒的衣物依然保持着那种近乎军事化的整齐。这个细节让但意识到,未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适应着和平生活。

冷雨停歇后的第七个清晨,但像往常一样整理床铺。当他的手探入亚麻枕套与羽绒枕芯之间时,指尖触到了一件绝不应出现在那里的异物。

冰冷,坚硬,边缘被打磨得异常光滑。

他的动作凝固了。晨光透过窗棂,尘埃在光束中缓慢浮沉。一种介于警觉和某种更晦涩情绪之间的感觉,顺着脊椎爬升。他缓缓将那个东西抽了出来。

躺在掌心的,是一个大约两指节长、一指节宽的扁平方盒。材质是某种不知来源的薄金属片,可能是废弃罐头皮或灯具零件,但处理得惊人地精细。每一道折痕都锐利笔直,扣合处严丝合缝,边缘被打磨得圆润,绝无划伤皮肤的可能。表面甚至用更细的金属丝镶嵌出极其简单、却对称到刻板的几何凹纹——那不是装饰,更像是一种加固结构,或者某种仅属于制造者本人的、无法解读的标识。

这工艺本身就让但心底一沉。这不是随手弄的玩意儿。这需要专注、耐心,和对金属材料特性的某种直觉掌控。是未的手笔。

他用拇指抵开那精巧的、同样由金属丝弯成的搭扣。“嗒”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刺耳。

盒内衬着柔软的、颜色浅碧的干苔藓,被细致地压平,散发出极其淡薄的、类似雨后林地的气息。而就在这片人为的、小心翼翼的“巢穴”中央,平行排列着一缕头发。

他自己的头发。标志性的、微微卷曲的蓝色发丝。长度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拾获的。它们被精心扎成一束,在浅色苔藓的衬托下,蓝得近乎妖异,像某种被收藏的稀有矿物,或……某种巫术仪式所需的媒介。

但的呼吸屏住了。

这是越界。是侵入。是绝不容于任何世俗礼法,更遑论神圣教会规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密。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恶心与惊骇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是加仑王室旁支出身,自幼在严苛的礼仪与戒律中浸染;他是侍奉神祇的祭司,深知头发、指甲、血液这些身体发肤在神秘学中的意义——它们可以是最亲密的信物,也可以是最恶毒的诅咒媒介。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种行为本身所携带的意味,都肮脏、暧昧、且极度危险。

他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毁灭。立刻、马上,将这个盒子连同里面令人不安的内容扔进壁炉,就像烧掉那些问卷一样。他甚至能想象火焰如何舔舐金属,苔藓如何卷曲发黑,那些蓝色的发丝如何在高温中卷曲、化为灰烬。这是最正确、最符合他身份与理智的做法。

他的手指收紧了,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可是……

他的目光无法从那些头发上移开。它们被保存得如此精心。苔藓是为了防潮?为了缓冲?那个严丝合缝的盒子,是为了防止它们被压坏或遗失?未是在什么情况下,如何注意到并拾起这些连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脱落发丝的?是趁他伏案小憩时?是在他清晨梳理后清理梳子时?还是在某个他未曾察觉的、目光凝驻的瞬间?

这个行为本身是扭曲的,是“不正常”的。但驱动这个行为的核心……是什么?

未的世界里没有“温情脉脉的纪念品”这个概念。他的思维是功能性的,是关乎生存与效用的。收集战利品以证明杀戮?不,这些头发毫无战斗价值。收集重要目标的生物材料以施加诅咒或追踪?这个念头让但的血液更冷,但他随即否定了——如果未想害他,有无数更直接高效的方法,无需如此迂回精细。

未到底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作为祭司,他应该立即上报这个“潜在的危险巫术行为迹象”。

作为引导者,他应该借此“评估”未的“异常依恋与潜在控制欲”。

作为但……他感到的是一种沉重的、近乎窒息的责任,以及一丝不该有的、被如此畸形地“重视”着所带来的悸动。

最终,他重新合上盒盖,那声“嗒”的轻响再次响起。他没有把它放回枕下——那太像一种默许和鼓励。

做完这一切,但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金属的冷硬触感。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被模糊,就再难回到清晰的从前。

但刻意忽视了盒子,把重点放在了引导未精神回归正常的本职工作上。

那天下午,但端着温好的甘菊茶推开未的房门时,看到未背对着门,跪在床铺中央,身体是近乎静止的紧绷。他的肩膀线条硬得像岩石,脖颈微微前倾,所有的注意力都灌注在床单上那片区域。

细小的黄色甘菊花瓣被排列成一个标准的、带纵深梯次的防御阵列。前排花瓣稀疏,呈散兵线;中排密集,形成支撑;后排有精锐般的几簇,拱卫着中央——那里放着一块剥开糖纸的蜂蜜硬糖,像是需要保卫的核心。每一簇“单位”前方,都垂直插着一根掰断的牙签,断面被削得极其锋利,在昏光下闪着冷硬的微光。牙签的倾斜角度、彼此间的距离,都遵循着某种但看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严谨性的战场几何。未的左手指尖悬在最前线的一根尖桩上,无意识地、极轻微地颤抖着。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这微型战场而凝滞、锐利。

但站在门口,手里温热的茶杯忽然变得烫手。即使在这种被认定为“安全”的仪式后,他的大脑依然在自主运行着防御程序。

“……未。”但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干涩。他不能表现出惊骇,那会变成新的刺激。

未没有回头,他的右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抹过床单,却不是破坏阵型,而是以惊人的效率,将外围几个“单位”的花瓣和牙签扫向内侧,阵型瞬间收缩,变成了一个更紧凑的、带刺的环形防御圈,将那颗糖紧紧围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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