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七七用力吸口气,推开金铺的门,大步向前,将收据拍到柜台上,挺直腰板道:“你……讹了我,那金镯,根本不止值一千块!”
老板没把她放在眼里,料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拎起收据,装模作样看了看,“乱讲话,要遭报应的,我德祥金字招牌,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当票上字是你签的,手印是你按的,谁讹你了?”
单七七梗着脖子,“就是你讹我!”
老板双手一摊,做个无奈样,“我已经好有诚意啦,昨天你自己同意的,现在反口,是不是不合规矩了?”
他摆明了是不想拿出态度,是要以大欺小。
单七七想反驳,但弱小的她在老油条圆滑的说辞面前,毫无胜算,她只知那镯子不该只值一千块,又说不清具体该值多少,因为蓝烟没有告诉过她,不争气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又想变成缩头乌龟逃走了。
恐惧之间,她扭头,透过门望出去。
蓝烟依然立在树下,隔着几米,她的脸模糊不清,但单七七能够感受到那道望向她的目光。
一股神秘的力量窜到单七七头顶。
不就是一个黑心老板吗,有什么可怕的,还能比单志彪的尸体被抬回家里那天更可怕吗?
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不想就这样出去,不想完不成蓝烟交代给她的话,不想让蓝烟瞧她不起,更不想让蓝烟失望。
老板还在摇头晃脑地说:“不早了,快回家吧,我好忙的……”
“我不走!”单七七尖声打断他,破了音。
她不再大费周折去讲道理,跟黑心肝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她猛地转过身,扑向门口,将门撞开。
她做了一件不仅让老板错愕,更让从前的自己绝不敢想象的事。
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金铺门口,挤了挤眼睛,眨巴出几滴泪,接着,她直接躺到地上,手脚乱蹬,放声大哭起来,“这间黑店摆明讹人,大人欺负孤儿,我这条命好苦,我不活了,呜呜呜,不如同我老豆一齐死了算了……”
边哭边用余光观察老板的反应。
她彻底豁出去了,在地上哭着滚来滚去,开始很是难为情,顾虑路人对她的看法,真走出第一步,她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为自己讨公道,用任何手段都不丢人,路人的眼光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不认识。
老板看她窝囊才敢欺负她,没料到她会用这招,开门做生意,在外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不想就这样砸了招牌,吓得连跑带颠到单七七面前,“闹哪样!快起身!”
单七七不理,继续打滚哭,越哭越凄惨。
这边一闹,巷子里好奇的路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唉,究竟是受了多大委屈,才哭成这副模样?”
“是啊,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不会这样欺负人嘛。”
“……”
老板慌了神,想把单七七拉起来,但她就是双手双脚黏住地面的八爪鱼,死活不起身,哭喊到嗓子都哑了。
老板彻底顶不住,再由着她哭下去,名声可真就不保,他蹲在地上,好声好气道:“别哭别哭,我求下你啦,你要什么,起身跟我谈。”
有戏了。
单七七哭声收敛些许,说话一哽一哽,“那只手镯是我阿嫲临终前给我的,是老人家留给我的念想,只要你不怕我阿嫲在天有灵,夜晚来你屋找你,你就安心把那镯子收着吧,没所谓,被你讹了,我认了,反正我就是条可怜虫,成日受人欺负,也不差你一个。”
老板本就迷信,被她讲得冷汗直流,手忙脚乱冲进铺子里,从保险柜里拿出那只金镯,快步回来塞到单七七手里,“喏,你的镯子,还你就是了。”
单七七坐起身,将镯子转了一圈,确实是她的不假,哭得喉咙好痛眼睛好酸身子好乏,她收了哭泣声,但还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看着老板,不说话,就看着,好似他再不有所表示,眼圈打转的泪水就会立刻往下落。
她把蓝烟的话记得好牢。
蓝烟告诉她,可以用任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