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七七睡得不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睁开眼。
没有家,就没有安定感,怎么可能睡得好。
蓝烟见她醒了,让开门口,“蹲外头做什么,有手有脚,会煮饭不会敲门?”
语气算不上好,但少了之前驱赶意味明显的嫌弃。
单七七急忙抱着餐盒站起来,揉了揉坐麻的腿,跟在蓝烟身后进门,“我怕吵醒你。”
她把还有温气的餐盒放在桌上,去搬塑料凳子时,蓝烟提着洗漱篮子出去了。
分针转了快有十圈,蓝烟回来了。
一眼就看到面向门口的单七七,坐在凳上,交叠的手臂平放在桌面,下巴搁在叠起的手背,眼底有怯懦,有紧张,更有看到蓝烟出现,克制不住的欣喜。
肤色偏黑,显得笑起来牙齿特别白,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脸颊残留幼女特有的婴儿肥,长得没什么记忆点,可能是还没长开,反正蓝烟到现在都没记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转头就忘。
“妈……”单七七下意识的称呼闷在嘴里,想换一种称呼,又不知喊她什么最为合适,索性就什么都不叫了,她指了指对面那盒粥,“给你……煮了粥。”
蓝烟将洗漱篮放回原位,在单七七对面坐下,她确实是饿了,掀开餐盒盖子,菜丝和肉丝分布其中,已经坨了,看起来却十分爽口。
她拿起旁边的一次性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吃相慢条斯理,虽然脸上没有什么享受的表情,但看她一口接一口,就知道是对单七七的厨艺还满意。
“你亲手做的?”蓝烟问。
单七七立刻点头,“嗯,同阿婆阿婶借的锅和调料。”
“食材哪来的?”
“去菜场买的。”
蓝烟“嗯”了一声,又吃几口,目光扫过眼睛不由自主跟着她勺子移动的单七七,“你不吃?”
“我吃过了。”
蓝烟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吃粥,屋子里一时只有勺子刮蹭餐盒壁的声音,和窗外远远传来的市井杂音。
沉默持续一阵,吃了小半盒粥的蓝烟胃里舒服好多,她放下勺子,目光再次落向单七七。
单七七被她看得不自在,垂下眼眸。
蓝烟问:“名字?”
“单七七。”
“数字七?”
“嗯。”
“多大了?”
“十二。”
蓝烟拢了下头发,看着随她问话越变越窝囊的单七七。
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缩着肩膀,背弓得比刚才更厉害,脑袋习惯性垂下去,只敢用余光悄悄瞄她。
像只受气的鹌鹑。
蓝烟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冒了头。
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身上那种小心翼翼的,寄人篱下本能的讨好和畏缩,窝囊得让蓝烟格外看不顺眼,好像稍微大声点,她就能立刻给人一跪二磕赔礼道歉。
蓝烟可以视而不见,两周后桥归桥路归路,这细路女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可偏偏这屋子里多了这么个喘气的,不仅送她回家,还给她煮粥,哪怕非亲非故,就当看在此时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看着这副上不得台面的窝囊相,她就觉得碍眼,浑身不舒服,实在见不得这份怯懦,把这间屋子衬得更为晦暗。
蓝烟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胸腔滚一圈,连名带姓喊她,“单七七。”
“啊?”单七七极其缓慢地抬了下头,又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