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外面!”何初尖叫着指向车窗。
望序抬头看去,只见粘稠的黑暗中,隐约浮现出更多巴士的轮廓,它们像是幽灵一样并行、交错,有些车窗后也晃动着苍白的人影,但更多的是彻底的空洞。它们无声无息地行驶在这片永恒的黑暗里,构成一条诡异而绝望的车流。
而他们所在的这辆巴士,速度似乎正在慢下来,引擎发出更加吃力、仿佛随时会熄火的喘息声。车顶的灯光闪烁得更加频繁,明灭不定,将车厢内映照得如同恐怖片的现场。
“规则被打乱,平衡被打破了。”希让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开场。“这辆车,以及这条‘线路’,要开始排斥我们这些‘异常’了。或者说,更‘基础’的清理程序要启动了。”
“清理程序?”望序扶着座椅站稳,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比如……”希让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车厢里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眼神空洞的乘客们,“这些‘标准乘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离望序和何初最近的一个穿着灰色外套、一直低着头的男性乘客,身体突然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他猛地抬起头,露出的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浑浊的、充满恶意和饥饿的猩红光芒。
他咧开嘴,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锯齿状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不仅仅是它。
就像是某种开关被打开,车厢内超过一半的“乘客”都开始发生类似的异变。他们扭曲着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眼中亮起猩红,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贪婪而疯狂的目光,投向了车厢里仅存的几个“异常点”——望序、何初,以及后排那个依旧好整以暇的希让。
那个半跪在地、不断发出嗡鸣的售票员,似乎被它们本能地忽略了。
“啊——!!”何初的惨叫几乎要刺破耳膜。
望序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车厢壁。前有(暂时宕机的)规则怪物,后有(疑似更恐怖的)神秘女人,现在又加上了成群异变、明显不怀好意的“乘客”……
这根本是无解的死局!
“看来,‘未刷卡’的惩罚机制,被转移或者说扩散了。”希让的声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点评味道,“当规则执行者失效,规则本身会以更混乱、更直接的方式展现其强制性。有趣,真是有趣。”
她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异变乘客,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紧紧靠在一起的望序和何初,最后目光落在望序那只还紧紧攥着的手机上。
“你的‘电子支付’好像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嘛,小家伙。”她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现在,你打算怎么付这笔‘车费’?用你的……脑子吗?我倒是很期待。”
望序的大脑一片混乱。怎么办?打?她和何初两个手无寸铁的社畜,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怪物?跑?在这飞驰(或许现在已经不快了)的巴士上,能跑到哪里去?跳车?窗外是无尽黑暗和那些诡异的影子,跳下去恐怕死得更快!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刚加完班,睡着觉,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一辆诡异的巴士上,死因是被一群曾经的“乘客”分食?这死法也太憋屈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个依旧半跪在地、发出嗡鸣的售票员。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规则……这个售票员是规则的一部分,它现在宕机了,但它的“权限”还在吗?这些异变的乘客,似乎还在本能地避开它……
如果……如果能“重启”或者“利用”这个宕机的规则执行者呢?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猛地扭头,看向后排的希让,尽管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但此刻,这个神秘女人似乎是唯一可能提供“信息”的存在。
“你!”望序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你好像知道很多!这些怪物怕什么?或者,怎么才能让这个售票员再动起来?!”
希让挑了挑眉,似乎对望序会向她求助感到些许意外,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笑意。“怕?它们只是规则的衍生物,没有‘害怕’这种高级情绪。它们只会执行‘清除异常’的本能。”
她顿了顿,欣赏着望序脸上焦急的神色,慢悠悠地补充道:“至于这个铁疙瘩嘛……它的核心是规则逻辑。你刚才用‘歪理’冲垮了它的逻辑,现在想让它动起来,要么输入它能够理解的、符合规则的正确指令……”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些异变乘客越来越近,最近的几个已经伸出扭曲变形、指甲尖利的手臂,几乎要触碰到望序和何初。
“要么……”希让的紫眸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光,“就用更强大的、凌驾于它现有规则之上的‘力量’,强行覆盖或者扭曲它的程序。”
正确指令?他们哪知道这鬼巴士的正确指令是什么?
更强大的力量?他们只是普通人类!
望序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