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君这一出门,自然不与那些人虚应一番故事是无法功成身退的。席间推杯换盏,言语间皆是试探。她从容应对,既不显得疏离,也未透露半分虚实,只将教导总队的日常训练说得风趣。
好在就在她寻了个由头准备离席时,大夫人派来接她的车恰好到了。管家亲自进来,恭敬道:"少爷,大夫人嘱咐您早些回去,说是祭祖的时辰要再商议。"
这些旧部都是明白人,深知彭书禹的脾性。虽说陆家如今失势,但面子上的功夫总要顾及。更何况眼下陆家与李家联姻,陆晚君又进了教导总队,只需拼个几年,难保陆家不会东山再起。于是众人也不敢过多为难,纷纷起身相送。
"少君慢走。"为首的王参议笑着送至门外,"你这次太见外了,竟不带李小姐一同前来。下回再这样,我们可不会这般轻易放你走了。"
陆晚君躬身还礼,言辞恳切:"李小姐舟车劳顿,身子有些不适,实在不便前来。各位叔伯的厚爱,少君代她心领了。"
司机早已打开车门等候。陆晚君不再多言,利落地坐进车内。车门合上的瞬间,她透过车窗望见那些依旧站在门口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车子驶出巷口,她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场应酬虽不算凶险,却着实耗费心神。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格外想念家中暖暖的灯光和灯下等着自己回家的那些人。
想到这里,她又皱起了眉头,席间她打听到一个消息,落日国的一个名叫光明社的组织因内斗被解散了。会留意这个消息,是几年前她曾查到山口敬一是光明社的社员,这个社团表面上是宗教性质的同好会,暗地里实际上落日国在各国里的暗杀组织。这个社团十分严密,这些年为了追查山口敬一,她一直在探查这个社团,可是自从陆少君死后,这个社团在辰海就消失了一般,让人再难寻到踪迹。
光明社解散,山口敬一却到了南都……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车子转过一个弯,租界的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车窗外,陆家的灯光已经隐约可见。
“少爷,我们到家了。”
陆晚君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暂压心底。调整好情绪,她朝管家笑道:“董叔,今晚不会在用车了,你把车停好早些去休息吧。”
"谢谢少爷。"董叔恭敬地应道。
陆晚君推开车门,夜风带着寒意拂面而来。她快步走向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小楼,手触到门把时顿了顿,这才推门而入。
门开的瞬间,客厅里的三人同时起身。
彭书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沉静地望来;周云裳手里的针线活计掉在膝上都未察觉;李云归更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眼中写满了关切。
三人脸上如出一辙的担忧神色,让陆晚君心头猛地一颤。
她急忙垂下眼睫,借着换鞋的动作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再抬头时,已换上轻松的笑容:“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彭书禹点点头,周云裳起身走去厨房给陆晚君端醒酒汤,李云归沏了一杯浓茶,递到她手里,“先喝一点去去寒气。”
陆晚君拿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其实,哪里还需要热茶驱散寒气,早在看到家人们的瞬间,自己一颗心就已经十分温暖了。
“夫人。”
周云裳才拉着陆晚君问了几句席间的事,门口便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彭书禹起身开了门,见是管家与谦信洋行的经理亲自前来,另带着一个伙计站在外面,伙计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特制木箱。
“……是才送过来的,我想着东西贵重,还是早早的给您送过来的好。”
“辛苦了……”
门口彭书禹与管家说了一会儿话,等到进门的时候手上拿了个分量不轻的箱子。
“云裳,你来一下。”
关上门,彭书禹便朝陆晚君身边的周云裳招了招手,长辈们有话要说,陆晚君与李云归便往壁炉处走了走。
不多时,彭书禹就走了过来,手中的盒子已经到了周云裳手里,她对陆晚君与李云归道:“时候不早了,我先上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