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亏,女人打趣:“好好好,算我欠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认识玥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认识。”赵文乔道。
“不认识你还要和她结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赵朗丽拧眉追问。
“我和明雪不也不认识?”
赵朗丽被噎得哑口无言。
既然迟早要结婚,和谁都一样,赵文乔对世俗的情爱从不抱幻想。
沉默之际,余光晃出几道影子。她抬眼,见明母追在明雪后面,两人靠在车门前,气氛紧张,像是吵得不可开交。
聒噪的音节被风撞碎,传至耳中惹她生厌。她转身欲走,又不可避免地看到刚下台阶的那人。
女孩敞开外套,露出米色的针织内搭。皮肤被照得腻白,让人联想到蓬松轻盈的绒。
她与另外两人拉开一大截距离,就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悠悠然在身后晃荡着,形成孤孑且不容被涉足的屏障。
目光惊扰,明玥似有所感,也抬头朝这边看。
那双清明濡湿的眼,穿透雾色的夜,混沌得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相隔而望,对方又先行错开视线,姿态不如先前从容。
见状,赵文乔意兴阑珊。她用手机碰了碰车门,随即拉开坐入驾驶座。
近光灯照亮车前纷乱漂浮的尘埃,手腕搭上方向盘,她始终在想,明玥为什么会答应。
接下来几日,诸多琐事压得赵文乔无暇顾及这些,那晚发生的事如同闹剧。直到十月中旬,赵朗丽一通电话,让她上午和人去民政局领证。
明家大抵是不愿放弃摇钱树的,做足半个月的心理建设,终于和赵家协商好。
说起来,明母之后又请吃几顿饭,为明雪的冒失道歉,好在全由赵朗丽出面,赵文乔才得以避免应付冠冕堂皇的理由。
彼时,她正在水池前清洗调色板。水流冲刷的动静盖过那头的人声,柔和自然光落在身后的画上,瑰丽光影浮于表面。
“又不用你继承什么家产,结个婚还得人拿刀架脖子上,要我怎么说你……”赵朗丽喋喋不休。
赵文乔把调色板置放在阳台晾干,抽出纸巾,擦拭指节残留的水渍:“看到预约成功的短信了,等我——”
她顿住,想起还没和明玥互换联系方式:“你和她说,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她拿上身份证,驱车前往民政局。
托赵女士口中“良辰吉日”的福,今天来办理登记的情侣格外多。赵文乔把车停好,打开与赵朗丽的聊天框,根据对面的描述找人。
天色晴朗,云层堆叠成水波的纹路。密匝的石阶上,蹲着个单薄身影。
树荫下,明玥一动不动,任由稀薄的日光穿透林叶,落满肩膀。她正专注翻看自己的身份证,像与过往二十一年的单身生活道别。
赵文乔靠近她时,嗅到一股浅淡的柑橘调气息。比起那晚寥寥几眼,对方眼下离得更近,侧脸轮廓在光里镀上一层金绒,干净得过分。
她瞥了眼身份证上的名字——明玥。
目光滞涩,有些出乎意料。
她以为,会是“海上生明月”的明月。
一瞬间,打破固有印象的微妙感自心底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