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乔仰头,觉得眼前这幅画有些熟悉,去看旁边的铭牌,果然是枯槐所作。
她曾和此人打过交道,估计沾上艺术的人大多脾气古怪,对方也不例外。沙龙上独自喝着茶,偶尔溢出几分听不懂的音节。
气质阴森得很,倒对得起枯槐这个名字。
“可能,看我比较好欺负,他只找我,”明玥苦恼,“但我不理他的。”
枯槐的画风与赵文乔的挺相似,甚至几处意象能窥见她过去作品的影子,本以为会有共同话题,没想到对方架子那么大。
“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思绪再次被打断,赵文乔无奈,一记眼神瞥过去。
明玥半张脸镀在灯光的冷银色中,长睫在眼底蓄出浅灰阴翳。似乎馆内温度太低,她拢住衣领,四目交汇的瞬间,翕张的嘴抿了抿。
浸泡在这般恳切的眼神中,再冷硬的心也会浸泡成一汪热莹莹的汁水。
对她发脾气未免太残忍,赵文乔伸手,抵在唇上,示意她安静。
明玥如发条走尽的玩具,果真乖乖闭嘴。
乖顺不过两秒,她黏糊糊喊了声。
“姐姐呀。”
“有事就说——”赵文乔感受到手臂的温度,整个人僵住,“说话好好说,别挨着我。”
“哦,”明玥后退两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的事。”
赵文乔否认,走到廊道尽头,观看这个展厅最后一幅画。
主色调为黑,巨大的蝴蝶占据半张板块,边缘使用色差极强的红蓝线条描摹,凌乱交错得像作画人的精神状态,仿佛陷入癔病般癫狂。
最吸睛的,是蝴蝶尾端的圆斑花纹,选择用黑白分明的眼球替代。
密密麻麻的瞳孔直视画外,与它们对视久了,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刚开始,明玥还不适应,直到看见右下角的签名,惊喜道。
“这是姐姐的画?”
赵文乔向来不爱和人打交道,与买家交接的工作全扔给荆如枫。有什么工作安排,后者会列出清单发过来,她懒得看,最多回个句号表示知道了。
因此这次展会上有她的作品,她并不算完全知情。
“嗯。”她回。
突然,明玥转头,视线下滑,落在她的锁骨处:“这只蝴蝶……和姐姐项链上的好像。”
“我想看看,可以吗?”
后面这句说得很轻。
赵文乔垂眼,与她湿润的眸对上,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用食指挑起锁骨链,那只造型怪异的蝴蝶,在展厅的幽暗下折射着银光。
明玥有些紧张,凑过来时,独属于她的馨香萦绕周围。
赵文乔屏息,却见对方比想象中还要胆大,竟直接上手。
指腹轻捻吊坠上嶙峋的花纹,随即慢慢勾缠住指节。
下一刻,后脖颈传来轻微的力道,赵文乔还没来得及收回错愕之色,上半身已然垂倾。
被束缚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攥住另一端的人是明玥。
她甚至能看清对方眼底,映出自己的身影。
对视良久,明玥若无其事松手,耳垂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仔细一看,果然和画上的一模一样呢。”
“姐姐画得真好。”
她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