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怔住了。
第一反应不是开心晁然需要她的帮助,而是荒唐、可笑。她太了解晁然了,宁愿独自背负一切,宁可憋着什么也不说,也绝不会说“需要”两个字。
再者说,那么之前的所有呢?她对晁然而言,难道只是一件工具,需要时捡起,不需要是就丢弃遗忘吗?
她抬起苍白的脸,泪水凝结了,可身体不受控地抽泣哆嗦,咬牙质问道:“晁然,你把我当什么?工具吗?”
说完,她甩开了晁然的双手,起身,长腿利落地跨出浴缸,裹上浴巾,没有回头地就走出去了。
晁然的手还僵在半空,张了张嘴,干涩地咽了咽,低声说:“不是工具。”
可裴泠已经听不见了。
她独自坐在渐渐变凉的水中,肩上的刺痛逐渐清晰起来,她垂下眼,看着水面晃动的倒影,有什么东西沉重地淤积在她胸口,比伤口更闷,更疼。
只有滴水声陪着她,在这片空白里,一下,又一下。
……
裴泠还在气头上,她走去床边抓起手机,手指按在屏幕上都在发颤。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想走,现在就走。
可她的脚像是不听使唤,迟迟钉在原地,她盯着浴室门缝下透出的微光,听着里面隐约的水声,像被戳破的气球,渐渐泄得一干二净。
她又坐回床边,握着手机,冷静了会儿。
手机的屏幕亮起,弹出来一条Ella的消息,是提醒她早点休息之类的话。
裴泠盯着聊天框里的文字,指尖悬在屏幕上,理性慢慢从混乱的情绪中浮起,她不由得问Ella。
「被人咬了,需要打狂犬疫苗吗?」
发送完,又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
「出血了。」
Ella很快就回了,问:「你们在玩什么,这么刺激?」
裴泠无语,把手机丢在一旁,屏幕朝下扣在床单上,没开主灯,只有一盏壁灯把她的侧影投在墙上,拉得细长又沉默。
不久,晁然裹着浴巾出来了,左肩的齿痕还在渗出细密的血珠,比刚才少了许多,边缘仍旧泛着深红。
裴泠别过头去,假装低头看手机,余光全在那人身影上注视着,瞧她走进,才没好气地问了句:“还疼吗?”
晁然愣了愣,脚步也顿住。
“没事了。”
“我不是关心你,”裴泠语气生硬,指尖在屏幕上毫无规律地划动,“我每天早晚都刷牙,定期洗牙,口腔卫生做得很好,理论上,感染风险应该很低……”
晁然站在原地没动,垂下眼帘时,唇角轻轻地牵了一下。
她知道裴泠这是进入生气的第二个阶段了,反思、懊恼、愧疚、自责,裴泠生气就是这样的,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候甚至称不上生气,跟闹闹小脾气一样。
简直……可爱得要命。晁然一直这么觉得。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放得缓,“我知道你很注意。”
“你死了,你感染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想告诉裴泠的事实是:“死不了。”
“那好吧,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