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然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这些话语对她来说格外刺眼,却也真实。
裴泠身边从来不缺爱她的人,镁光灯爱她,镜头爱她,无数陌生人的目光和幻想爱她。她拥有优渥幸福美满的家庭,爱她的父母,得力的朋友和同事,一个光鲜亮丽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裴泠是毋庸置疑的世界中心,是被仰望、被追逐、被慷慨赠予一切美好的存在。
而自己呢?
晁然站在冷风里,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着。
她什么也不是,什么都给不了裴泠,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前任。
可她看着那片狂欢的海洋,恶劣的嫉妒和占有欲还是在心头疯狂滋生,她们谁都不了解裴泠,真正的裴泠只有她见过。
“……”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拨通键,理由迅速在混乱的思绪中成型——
需要拒绝那五百万的“帮助”。
是了。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背景很安静,不像在秀场或派对,大抵在私密的房间里。
可裴泠不说话,两声过后,裴泠的那边打开了视频。
“姐姐。。。。。。上面还有你的味道。”
晁然看着模糊昏暗的画质里,裴泠的眼睛闪着的泪光,喉头滚动了一下,所有排练好的话语瞬间就被击溃了,她紧握着手机,指节泛白,指尖几乎要掐进了外壳里。
“晁然,你不是骗子,对不对?”
裴泠突然这样问她。
“。。。。。。”骗子。
因为,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
她从一开始就骗了裴泠。
她们的初遇不在那间调香室的拍摄,不在意大利,而在华盛顿,在裴泠还没有认识她之前。
是在2020年6月,裴泠的外婆还没有去世。
晁然在格拉斯香水学院毕业后,没有接国际大牌香水抛来的橄榄枝,选择自己开了一家私人的调香室。
一次本地文化名流举办的慈善晚宴上,她认识了以为年迈却气质卓绝、谈吐不凡的女士。
那位就是裴泠的外婆,裴玥。
老人对香水有着独特的见解和挑剔的品味,偶然闻到晁然身上自己调制自用的一款香水,竟主动上前攀谈。
就此良机,她们聊了很久,关于气味记忆,关于东方美学在西方的表达。
那次晚宴的交谈中,老人听说了晁然自主创业的想法,没有流露出丝毫轻视或怀疑,反而眼里带着欣赏的光。
“有自己的坚持,是好事,”裴玥对她感慨,“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非要走自己的路。”
就这样,晁然接连从裴玥那里接到了好几单私人订制香水的委托,老人要求极高,对香材的品质和背后文化的契合度近乎苛刻,但给出的预算也极其慷慨,远超市场价,并且从不干涉她的创作自由。
每次交付时,裴玥都会细细品闻,然后给出精准且富有启发的评价,甚至能指出某处气息让她联想到某幅古画或某段旧时旋律。
对于当时的晁然而言,这不仅仅是几笔可观的收入,简直是荒漠里的一片绿洲。
不只是金钱上的缓解,更是精神上的救赎。
被欣赏、被认可。
裴玥从不以施恩者自居,总是优雅而温和,把交易化为平等的艺术交流,甚至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照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