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万吉坐在她身边也隔了半臂距离,正好可以看到米善心下巴被硬毛衣领口磨出的红痕。
米善心活得再粗糙,也难以改变还是嫩草的年龄。
况且在父母不要,独自生活的时间里,即便不油光水滑,把自己养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我不做你妈妈了。”米善心放下笔,起身去拎自己的书包。
简万吉被捏住七寸,只好把人拉下继续坐在沙发上。
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认识,简万吉完全可以凶一些,鉴于关系不到位,还有求于人,不好凶,女人的语气无奈居多,“你知道自己提出了什么条件吗?”
米善心脸上没有失望,她静静地望着简万吉,经年累月的黑眼圈让她看上去比简万吉还疲倦。
“我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这不合适,”简万吉揉了揉眉心,“这不才是骚扰吧?”
简万吉很会打扮,裤子收腰,这样的姿势更衬得腰细,衣服褶皱都令她更具备观赏性,米善心瞥了眼对方无名指的戒指,猜测这或许是简万吉工作场合的伪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有些口干舌燥。
“所以你可以拒绝。”女孩揉了揉简万吉攥过自己的手腕,像是有点痛,声音却冷冰冰的,“如果你不是非我不可的话。”
简万吉神色复杂,这种提议但凡换个人,她马上掀桌了,只能苦笑反问:“你难道非我不可?”
“你在怕什么?”米善心不解地说:“我是成年人,你也是成年人,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她似乎觉得这不符合简万吉的初次见面就骚扰的作风,“还是你有固定的性。伴侣?”
她的词一个比一个劲爆,简万吉头更痛了,“我不是你的同学,还能算陌生人。”
她不是没收到过某些暗示和邀约,有些行为的确不需要爱可以进行,也有人的解压方式是这种行为,“米善心,你有睡眠障碍应该去治,而不是随便找人发生些并……”
“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要管我。”米善心打断她的话,她拿走书包,很快背上,“陌生人不需要管我。”
说完米善心打开门往外走,这一层楼没什么工作的人,办公环境比米善心想象得好太多了。
包括简万吉本身,也远比米善心想象得还有钱,也有权势,只是她们之前的每次见面都不太正经,简万吉死缠烂打,又是一个停车要追求完美倒车无数次的幼稚大人,降低了米善心的预期,以为她或许唾手可得,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米善心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没这么好脱身,毕竟她也没有深入地接触过这样的女人。
她的人生很多缺位,父母阿姨叔叔这辈分的疼爱完全没有,爷奶毕竟隔代,把她培育成了一个老式风味的小孩,不太得同龄人喜欢。
无论是疼爱还是训斥,米善心都没有,或许总是把目光放在年长的女性身上,她比谁都早确认自己的性取向,却不敢对最好的朋友诉说。
李因排斥这种取向,米善心又想和她做朋友,总是闭口不谈。
人压抑就会出事,米善心从前的出口是专业。即便一开始是爷爷要求的,无数经典篇目能令她宁心静气。
考入大学后繁忙的课程也拓宽了她的视野,可优秀的人太多了,她的烦躁难以靠原来的方式排解。
米善心不是没看过医生,花的钱爸爸不给报销,还说她如果精神有问题应该找妈妈,因为妈妈也有个精神病小孩。
医生说她焦虑,是需要时间缓解的。
药长期不好,也很贵。专业的用具都太贵,又要书画又要金石篆刻,她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都岌岌可危,又怎么会舍得花钱去解决自己几乎无法对症下药的睡眠障碍?
对现在的米善心来说,还是一顿美妙的睡眠最重要。
很多时候,米善心就想自己干脆不要时间了,沉沉睡去就像死去,那么美妙。
但她又想活。
如果简万吉非她不可,就必然会答应。
女孩走得很慢,默默在心里读秒。
十秒、五秒、三秒、二点五……
求求你非我不可好不好?
第二个十秒,她停在电梯前,盯着上面的数字发呆。
简万吉追了出来,为她改变的香水味把她笼罩,这栋楼的主人为她行色匆匆,为她愁眉无奈,为她低头。
“米善心,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