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还没有黑,垃圾场每一件垃圾都被映照得清清楚楚。
温宪明才不管天空究竟亮不亮,到点了,他就把垃圾场唯一的大门上了锁,随后开始他的寻宝之旅。
这几天天气好像有点诡异,闷热又没有风。
垃圾场位于九江城的北角,这几日被蒸得臭烘烘的,连运垃圾的环卫工人每天都要忍着酷暑,戴一个厚厚的棉布口罩来隔味,温宪明却没有感觉。
他慢悠悠地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好捡回去给他铁皮棚里的“家具”作伴。
这垃圾场堆的都是城北所有流浪汉翻找过的垃圾,哪里还能收刮出什么好东西啊。
温宪明拿着两只缺了口的白瓷碗,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小山,有些失落地朝墙角榕树下的铁皮棚挪去。
身为土生土长的城北人,温宪明年轻的时候不会来事,又早早的死了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这片区,被不知道哪一任的村长把田地全夺了去,还被骗去顶罪,落了一个有案底。
今年六十六岁的他,幸好国家还记得,给了他这单身老头五保户的评定,每月一百多块钱,让他潇洒的,在垃圾场混着日子。
温宪明的确老了,刚给大门上了锁,绕过两座山,还没走到铁皮棚跟前,就又忘记有没有干这差事。
他匆匆忙,转了个身,走回了来路。
铁棍疯狂拍打着锁好的大门,温宪明很是气愤,恨不得给不长记性的脑子两耳巴子。
“难怪别人都叫你温爷,你真是老了!还老糊涂了!!”
温宪明刚准备转身离开,锈迹斑斑的铁栏大门外,两名小年轻鬼鬼祟祟,相互推脱着,想把一个软软的布包垃圾放在门外。
朝旁边更稀疏的铁栏挪了两步,温宪明漏出身影,再用手里的铁棍死劲儿砸了砸大锁背后的一块铁板。
哐哐哐…
“干什么呢!扔什么垃圾!!没看见外面的指示牌吗?垃圾场六点半以后就不收垃圾了…扔这种小垃圾,去外面的垃圾桶扔!”
两名小年轻明显被凶恶的温宪明吓到了。
抱着怀里的软布包,他们僵硬地,傻傻地,看着铁门栏后佝偻的身影。
还是抱着布包的女孩子先活动过来,语气娇嫩地嗔怪着身边的小年轻,“许原,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许原也在女孩的声音中缓和过来,“我哪儿知道这里有人!外面到处都有监控,这垃圾场臭气熏天,肯定没人来,而且这么多垃圾,随便扔一个东西肯定也不会有人发现!钱小来…要不我们等两天再来?”
钱小来看着铁栏门后面正在开锁的温宪明,低沉着眼,盯着布包,“等?还等?我不等了!我妈车票都给我买好了,回去就结婚…再等,怕是要让这小东西把我顶天的好亲事搅黄了!”
许原:“那我们放下就跑?这老头反正追不上我们…”
钱小来:“他万一报警怎么办?咱们跑这么远过来,不就是为了少点麻烦吗?”
许原因为空气中的恶臭朝一旁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真他妈的晦气!老子早知道就带套了!!”
钱小来嗤笑一声,“带套?你现在后悔了?你不是喜欢刺激吗?不是喜欢喷在里面吗!现在后悔…晚了!!”
下意识地,她摸了摸肚子。
这个月钱小来的月经又没来,不知道是刚生产完的原因,还是许原干的。
见钱小来揶揄,许原被激得想对钱小来动手。
忍了又忍,瞥了眼靠近的温宪明,他握紧了拳头,“要不是你没来姨妈都不知道注意,我们会有这破玩意儿吗!现在好了,你走不掉,还把我的钱花光了。”
钱小来听到这里又气又委屈。
她19岁跟了27岁的许原,被许原哄骗着从小城镇到了大城市,还未有一席之地,就在刚20岁的年龄怀了身孕。
保护措施没做,钱小来怀了孕,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就已经是六个月了。
钱小来小小的身材一点都不显怀,拿到报告,他们四处求医,但没有医院愿意为他们做人流,连黑心小医院也怕弄出人命,拒绝了他们,而这期间,他们两恶性难改,见缝插针地,仍在那破出租屋里颠倒日夜。
这孩子也是命够硬,居然健康安稳地待在了钱小来肚子里,两人也是没辙了。
但这样的日子没办法维持,钱小来肚子会大,孩子迟早要出来,由不得他们胡来。
许原自从钱小来快临产开始,房子里的女人只能看不能碰,房子外的女人他又花不起钱,脾气就越来越差,后来甚至不顾钱小来怀着身孕,日日打骂对方。
钱小来怕家里人知道她未婚怀孕,妥协着、依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