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架老风琴的声音!
宁辞脸色微变,像见了鬼一样,猛地从厨房门口窜了出来,脚步又快又急,目光瞬间锁定在天井角落。只见顾栖悦竟然端坐在那张外婆从不允许旁人轻易触碰的旧风琴前,纤细的手指有些生疏地按在黑白琴键上,院子里的灯光洒在她微微低垂的侧脸和跳跃的指尖上。
琴声因她的突然出现,戛然而止。
顾栖悦像受惊的小猫从琴凳上弹起来,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嘴唇微微抿起,眼神里带着做了错事般的不安,飞快地瞟了宁辞一眼,又低下头去。
又在装乖巧!宁辞顾不上她,直接转向一旁摇着蒲扇、面带微笑的外婆,眉头紧紧蹙起,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委屈:“外婆,这琴。。。。。。你不是从来不让人碰的吗?”
她记得很清楚,连舅舅小时候想摸一下,都被外婆严厉地呵斥过。这架琴是外婆的宝贝,连着她那段遥远的异国梦。
外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蒲扇轻摇,不紧不慢:“是啊,是不让不会弹的人瞎碰啊。”她看向顾栖悦,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惊喜,“可我们栖悦会弹呢!而且这丫头。。。。。。”外婆透出几分惊叹,“有绝对音感!几个音下去我就听出来了,天生就是搞音乐的料子,和你妈小时候。。。。。。”
“外婆。”宁辞打断她,喉间有些发紧。
那个字,像一根敏感的弦。
双手在身侧不自觉握成了拳,指节分明,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顾栖悦站在风琴旁,将宁辞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自己好像无意间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只好把头低得更低。
外婆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恼地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再睁开时,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的竹椅扶手,示意宁辞放松,接着重新看向顾栖悦,语气温和:“丫头,你怎么会弹琴啊?在哪里学的?”
顾栖悦偷偷看了眼脸色依旧冷漠的宁辞,有些不敢开口。
宁辞觉得顾栖悦这人真搞笑,明明那么肆意张扬嚣张跋扈,在长辈老师面前就一副乖巧的模样,她倒要留下来看看顾栖悦是怎么哄骗老人的。
如果可以报警,她恨不得立刻拨打110。
外婆会意,嫌弃地朝宁辞挥挥手:“你,回你房间去!你杵在这里,栖悦都不敢和我说话了。”
你看!我方老人已经上当!这才多久!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宁辞倔强不动,小声嘀咕:“我不去。”
她不能让外婆被顾栖悦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她顿了顿,给自己找个合理地留下借口:“我还要擦桌子。”
宁辞伸手拿起刚才擦碗的抹布,走到饭桌旁,开始心不在焉,慢吞吞地擦拭着。
顾栖悦见宁辞虽然没走,但不再盯着自己,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小声回答道:“外婆,我。。。。。。我爸妈多年前,学着别人做生意,进了很多电子琴,后来亏本了,那些琴就陆陆续续低价卖掉,或者送人了。现在家里角落里还堆着几台没人要的。。。。。。我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瞎弹着玩。。。。。。”
她声音越说越小,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好像在说自己天赋异禀。
宁辞在心里吐槽,还没事瞎弹着玩?好学生就喜欢这样,我没怎么看书,我没写作业,我放学回去都在看电视,结果私下偷偷比谁都用功。
外婆听完,眼里的赞赏更浓了:“自学都能弹成这样,你这孩子,真有天赋!要是找个老师正经学学,那还了得?”
宁辞翻了个白眼。
顾栖悦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乖巧又笃定地笑:“外婆,我不想读艺术学校,我想考普通的大学。”
一直在旁边假装擦桌子,实则一字不落听着的人,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人家是年级第一。”
意思是,考重点大学对她而言是理所当然,跟你担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去读艺术学校屈才了呢。
外婆恍然,笑着用蒲扇点了点方向:“哦对对对,你看我,年级第一呢!那也好,音乐就当个爱好,陶冶情操也挺好。”
顾栖悦看了看四周,转移话题:“外婆,你和宁辞两个住么?”
宁辞想,你管得真宽。
“对啊,怎么了?”外婆问。
好大啊。。。。。这么大的院子,两个人住,就连厅堂放着的两个香枹,比她在别处闻到的更清香。
满院子都是香气。
“没什么~”顾栖悦笑了笑。
没什么你问什么问!宁辞无语,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已经在等着下文。
老人看顾栖悦越看越喜欢,又看了看旁边别扭的宁辞,眼底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