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许是刚刚飘了点雨此时蒙着沉沉的灰,玻璃上还挂着些细小的水珠。
明兮将窗帘扯开个小小的缝隙望着外面。
街上行人少的可怜,路灯的光也不算明亮,湿漉漉的光洇开在街边。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楼宇灰扑扑的轮廓,隔了雨雾的虚影。
她这间房在六层,因为会所和夜场共用一栋楼,装修的时候在隔音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一层的DJ曲再怎么吵闹,上面也没什么很大的影响。
眼下已是夜店清场时间,陆陆续续有年轻人往外走,跌跌撞撞打打闹闹,浑身还带着未散尽的玩味儿。
街对面有一家早餐小饭馆儿,每天守着夜店散场的时间点开始营业,淡淡的水蒸气从门口的锅里缓缓往上升起。
明兮的视线跟着那几个年轻人来到早点门口,又看着水汽一路往上散在雨雾里。
那是让人心里踏实的烟火气,和她过的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不一样,而那种烟火气,几年前姜念梨曾带她体验过。
是天下的美好大多有个尽头吗?或早或晚。
她每天望着场子里陌生的面孔,看尽人间百态,独自体会着人群喧嚣中的喜怒哀乐。
每个人过得都不容易,这些年她被坑过,被威胁过,周旋于各色的人之间,还要提防一些藏在暗处的黑手,早就没有办法重新换个活法了。
而姜念梨那女人,好像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她。
房间里没有开灯,路灯的光顺着窗帘拉开的小条缝隙钻进来,将角落的轮廓染得模糊。
身后的床是一团深灰色的影子,姜念梨整个身子陷于柔软的织物中,一张脸隐于黑暗。
其实她醒了有一会儿了,眼皮掀着一条缝,眸光落到窗边,看明兮指尖捻着窗帘布。
外面的光影蹭过明兮身侧,勾勒一道利落清瘦的背影,半个多小时过去,明兮一直仰头望着外面,整个人有着无法言说的落寞。
姜念梨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答应来甘城做艺术特聘讲学。当时学院领导找她聊这件事,着实答应的有些唐突了。
胡思乱想间,明兮转过了身往床这边走。
姜念梨重新阖上眼,继续假寐。
明兮旋开床头那盏小夜灯,调到最低档,又从旁边拽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
她的眼睫生得长,垂眼时在眼睑处投出小片浅影,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那瓶威士忌的度数虽说大了点,需要睡这么久都不动一下吗?明兮往前躬了躬上身,抬手拍了拍姜念梨的脸。
“喂。”声音比拍脸声要小。
姜念梨:。。。。。。这人的坏习惯真是一点没变啊,竟然还敢拍脸喊人。
嘶~不能喝坏了吧?又拍又掐几次脸蛋后,明兮终于又往前凑了凑,将手指放到姜念梨鼻孔处。
谢天谢地,还活着,明兮吐了个很轻的气。话说回来,既然这女人睡这么死,拍脸都喊不醒,那不如。。。
明兮忽地就行了,她挺了挺肩膀单手叉腰,另只手指着她开骂:“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还有脸回来,艺术家了不起啊,整天装那么矜贵给谁看?”
反正房间隔音好,明兮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你那衬衣,我都不想说,谁家好人里面只穿个内衣就敢解第三颗扣子啊?”
姜念梨紧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谁解第三颗扣子了?难不成昨晚喝多了解开的?
暗淡光晕的房间里,明兮越骂越起劲儿,在她咕咚咕咚喝下两杯水后,终于骂累了。
往椅子上一靠:“你知道吧姜念梨,你这种端着架子又狠心,走路都要数砖块的人,我早就不喜欢了。”
“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需要什么,你只会说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这句话被明兮说得有些颓废,像是忍了极大的委屈。
“也难怪,像你这种大艺术家,怎么会了解我的生活呢,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