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备注窗口:
【备注:当日晚间例行检修,备用电源接替,温度稳定。操作人:Z。S。】
“你署的名?”裴征问。
“我。”张森笑笑,“信息部不会乱改这一块,他们只碰机房。”
“你们有摄像头?”沈听澜问。
“有。”张森说,“走廊和库门都有。”
“那晚的录像在吗?”
“应该还在备份里。”他说,“不过要从机房调出来,时间会有点长。”
“没关系。”她说,“我们不急。”
她没有在当场逼问“为什么半夜调货”,也没在这块异常上多说一句。只是把“凌晨三点”“备注”“边疆公益发货日”这几个词,在心里记了一遍。
有些疑点,不能在第一次见面就亮出来。
第一次见面,太锐利会吓跑人——不只是人,也包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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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三楼是数据中心,四楼是会议室和培训室。
张森象征性地带他们转了一圈。数据中心的大门紧锁,玻璃窗后面是几排机柜,冷风从地板缝隙往上冒,几个运维人员戴着耳机坐在屏幕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低下去。
“那边是我们自己的IT团队。”张森介绍,“负责维护内部系统和对外接口。”
“你们的系统管理员姓什么?”温止似乎很随口地问了一句。
“姓马。”他说,“小马,九零后。”
“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宅。”
这个“不错”和“宅”可以是什么,也可以是什么都不是。
会议室比想象的小,墙上挂着几张培训照片:员工举手发言,讲师拿着话筒指着PPT,PPT上的标题写着“药品流通风险防控”“基层禁毒工作经验分享”。
有一张照片特别扎眼——某次培训活动上,背景板写着“青春远离毒品”,前排坐着一群穿校服的学生,旁边挂着“远洲公益进校园”的横幅。
“你们也做禁毒宣讲?”裴征道,“跟我们抢工作。”
“我们只是配合。”张森忙说,“真正讲专业内容的,还是公安同志和药监专家。”
“我们主要是出场地、出经费。”
“企业不应该只在广告上讲‘关爱’。”他补了一句,“也要做一点实在的。”
这话说得不算假,大部分公司里负责基层执行的中层,心里装的确实是KPI、考核和家里的房贷——宏观的“善”“恶”,离他们远得像宣传片里的蓝天白云。
问题在于,有些人会把“我只是打工的”当成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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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远洲时,天已经完全暗了。
开发区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路边零零散散几辆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很快融进夜色。
远洲大楼顶上的LOGO还亮着,蓝得刺眼。
“你觉得呢?”裴征坐进车里,关上门,问前座两位,“今天这趟,看着像什么?”
“像一本排版得很好的说明书。”他自己先说,“每一页都写着‘规范’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