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市局的缉毒中队挤在后院一栋老楼里。
楼外墙皮斑驳,雨水长年顺着裂缝往下淌,拐角处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脚印,被来来回回踩得模糊,只看得出当初有人是一脚一脚跑着冲进来的。
三楼尽头,一扇铁门漆得发灰,门上一行歪歪扭扭的红字——“缉毒”,被太阳晒得发白。
门一推开,里面乱到一种“有秩序的乱”。
两排旧办公桌靠墙摆,桌上摞着还没来得及归档的卷宗和标了编号的透明证物盒;墙上贴着几张已经褪色的通缉令,角都翘起来,用透明胶和图钉硬生生按回去。
靠门一侧的挂钩上,挂着几件被洗到发白的战术背心,有几件胸口那块防弹插板鼓起一块,不知道里面垫了什么东西。
“别乱动那几件。”姜临冲沈听澜几人抬了抬下巴,“插板已经被打裂过,拿来吓人用的。”
“吓谁?”裴征看着那几件旧背心,“吓毒贩,还是吓新来的?”
“都吓。”姜临说,“让他们知道——我们这儿的命,都是反复捡过来的。”
屋里几个本地警员听见动静,纷纷探头。
“姜队?”最靠里的一张桌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蹭地站起来,“这是……省城来的领导?”
“领导?”裴征笑,“你们姜队才是你们领导,我们这帮是给她打下手的。”
“别装。”姜临瞪他一眼,“这位是省厅缉毒总队的沈听澜,专案组现场指挥。”
“这位——”她用下巴点了点裴征,“嘴贫,是副队。”
“后面那个小的,别看着像学生,跑得挺快。”
“苏白。”苏白赶紧自报家门,挺直了腰。
“还有一位——”姜临的视线越过几人,落在门口一点,眉心轻轻一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技术顾问’?”
门口光线略暗。
温止站在那儿,背着光,整个人显得有点薄。她没穿任何标志性的工作服,只是一件灰色夹克,一条深色牛仔裤,脚下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像个随队的文职。
只是那张脸,太干净,也太冷。
“你就是温止?”姜临上下打量她,语气不掩防备,“省城来的‘专家’。”
“专家不敢当。”温止淡淡,“只是会做一点脏活。”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没主动去看任何一个人,却不知不觉把整间屋子的布局扫了一圈:出口、窗户、灭火器的位置,最靠近门的那几把椅子腿略微磨损得更厉害……
“你以前在哪儿干?”有个年轻警员忍不住插嘴,“法医?技术科?”
他一边问,一边手就往自己桌子上的一叠文件伸——那上面压着一份刚送来的“技术顾问简要履历”,上角赫然写着“温止”两个字。
“邵峰。”姜临不看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谁让你看人家的?”
“我就……随便看看。”叫邵峰的年轻人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人家以前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姜临说,“你一小中队警员,有资格翻人家的卷宗?”
邵峰一下子愣住,下意识看了温止一眼。
“省厅刑侦……”他嘴巴还没合拢,“那不是——”
“你再多说一个字,检讨写三千。”姜临打断,“手欠的,先把今天的案卷录完。”
“哦。”邵峰立刻坐回电脑前,乖乖敲键盘。
屋里气氛有一点尴尬地停顿了两秒。
“你对我很有警惕。”温止忽然开口,对姜临说。
“正常。”姜临把布包往自己桌上一扔,拉开抽屉翻出一条橡皮筋,把头发从耳后捋了一把,“你这个名字,在我们系统里挂了十年。”
“挂得人都快以为你死外面了。”
“还好没死。”温止说。
“死了我们也得给你翻案?”姜临哼了一声,“现在活着回来,省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