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部的小会开得比往常长。
下午两点,大屏幕前的长桌上摆了一排纸杯,咖啡味和打印机墨粉味混在一起,空气有点闷。墙上电子时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往前挪,会议还没结束的迹象。
“综艺那边的板块,这周先推一推。”台长挥挥手,“最近风向不稳,少做‘大笑’,多做‘大爱’。”
“社会新闻这块,”他的目光落在末尾那一栏,“昨天高档公寓案,简讯已经播了。”
“别跟着网民起哄。”
“我们不点名,不炒作。”
“至于那什么‘聪明药’‘助眠糖’——”他顿了一顿,“能不提就不提。”
“有用药风险提示的内容,可以让健康频道做个安全小贴士。”
旁边的副台长马上点头:“我们可以请专家来讲讲科学用药,强调‘别乱吃’。”
“对,就讲科学。”台长满意,“不要讲故事。”
“讲故事,容易出事。”
坐在靠墙角落的许苇,一直没插话。她面前那一页选题单上,“聪明药还是慢性毒药?”几个字被画了一个细小的红圈。旁边写着她自己的备注:
——“从受害者视角讲新型药物滥用”。
现在,这几个字看起来像某种不合时宜。
“许苇。”台长忽然叫了一声。
她抬头:“在。”
“昨天你去了现场。”
“是。”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条深度报道。”她说。
“讲什么?”
“讲他们为什么要吃这种药。”
台长沉默了两秒:“吃了会怎样,警察会告诉他们。”
“我们只需要告诉观众——不要吃。”
“这句话,每年都有上千个科普片在说。”她抬头,“他们还是在吃。”
“所以这次,我想换个讲法。”
“你想讲他们有多惨?”台长皱眉,“你觉得观众看了会理解他们,还是会觉得‘活该’?”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知道——如果我们只用‘活该’两个字盖过去,他们就真的只是数字。”
“而不是人。”
会议桌一端,有人不耐烦地动了动椅子:“我们又不是拍电影。”
“是,我们不是拍电影。”她回应,“我们拍的是新闻。”
“新闻,至少要有一点现实。”
台长看了她几秒,终于叹了口气:“你稿子做了没有?”
“粗剪了一版。”
“拿来我看看。”他说,“如果内容不过火,今晚最后一个板块给你五分钟。”
“标题要改。”副台长补了一句,“别用什么‘毒药’这种词。”
“简单点,健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