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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宴请（第1页）

塞莱斯特对“艾米丽·沃德尔”这个代号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事实上，这个小小的邮箱在未来确实发挥了远超他们想象的作用，不仅传递着日常的趣闻和读书笔记，更在日后承载了各种各样、或青涩或热烈的情书，成为了连接几个年轻人命运的重要纽带。

这时，梅格温柔地开口：“既然塞莱斯特和劳里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塞莱斯特提供了这么棒的地方和食物，劳里也总是帮忙——我想，是时候由我们马奇家做东，正式邀请你们来家里吃一顿饭了。”她脸颊微红地说道，“不能总是我们……嗯，享受你们的款待。”

她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三个姐妹的一致叫好。连贝思都小声地说：“我可以负责擦桌子摆碗筷。”

塞莱斯特知道这是她们表达感谢和维系友谊的方式，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很期待能品尝到各位小姐们的手艺。这一定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体验。”

乔一听这话，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凝住，眼神开始左右游移。

梅格的手艺其实勉强，贝思对下厨也不怎么在行，艾米顶多帮着递递盘子——至于她本人……除了能把土豆削得凹凸不平、把面包烤得外焦里更焦之外，实在没什么称得上“手艺”的本事。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到时候该怎么蒙混过关了。

劳里则因为正式被这个小团体接纳而高兴不已，他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好消息：“说到聚餐，等到夏天，我有几个英国朋友可能会来看望我！到时候我们可以组织一次大规模的野炊！去河边，或者找个更开阔的林地！”他看向塞莱斯特，眼睛亮晶晶的，“塞莱斯特，你也是英国人，说不定和他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呢！”

塞莱斯特只是淡淡一笑：“也许吧。”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顶楼的露台上，炭火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中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和欢声笑语。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梅格带来的、作为餐后甜点的小饼干，觉得生活真是充满了盼头。

过了几日，马奇家客厅里洋溢着节日般的气氛。莎莉·加德纳如约而至，安妮·莫法特也来了。四位马奇小姐穿戴整齐，脸上带着既兴奋又忐忑的笑容。

“妈妈，”梅格小声对马奇太太说，“您能不能……帮我们一下？就一点点？”

马奇太太看着女儿们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眼中闪着慈爱又打趣的光：“怎么了？我的小姐们不是信誓旦旦要大展身手，好好招待朋友的吗？这还没开始呢，就要搬救兵了？”

被母亲这么一说，姐妹们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各自分工。梅格和艾米负责招待莎莉和安妮在客厅聊天，贝思则坐立不安，时不时担忧地望向厨房方向——那里是今天的“主战场”。而乔，则系上了汉娜那条过于宽大的旧围裙，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厨房。

乔之前还去了趟市场，用她有限的零花钱买回了一些她认为“体面”的食材：一把有点老的芦笋、一只看起来张牙舞爪的鳌虾，还有一小篮红艳艳的草莓。家里还有土豆、咸牛肉和牛奶。她对着这些食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

当塞莱斯特按照约定时间来到马奇家时，客厅里正谈笑风生。梅格在和莎莉聊着屋后那几块如今被打理得欣欣向荣的土地；安妮正在给艾米看她带来的一本画册，艾米眼睛发亮，对这位姐姐越发喜爱；无事可做的劳里则坐在钢琴旁，与贝思合奏着一支简单的曲子，琴声虽不完美，却温馨愉快。

塞莱斯特与大家打过招呼后，敏锐地察觉到厨房方向的动静有些不同寻常——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夹杂着乔压低声音的、气急败坏的嘟囔。她想起自己来时特意带了一些生鲜食材（担心马奇家储备不足），便拎起那个精致的食篮，对马奇太太示意了一下，走向厨房。

她刚推开厨房门，一个身影猛地窜出来，差点与她撞个满怀——那简直是个刚从面粉袋和煤堆里爬出来的怪物！头发乱蓬蓬地炸开，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沾着面粉和煤灰，围裙更是斑驳不堪。乔原本是想出来向梅格求救的，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撞见的竟是塞莱斯特！

四目相对的刹那，乔像被烫到似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转过身去，把后背死死对着门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塞莱斯特看着那个背影僵硬、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的“小怪物”，费了好大劲才把涌到嘴边的笑声压下去，化作一声极轻的咳嗽。她开始严重怀疑，今天这顿饭是否真的能顺利入口。

客厅里的莎莉和安妮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又赶紧忍住，怕伤了乔的自尊。

塞莱斯特走进烟雾缭绕、略显混乱的厨房，反手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她将食篮放在一旁还算干净的台面上，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乔，过来帮我打下手。”

乔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窘迫：“我……我这样太丑了……”

“烹饪时的专注比外表更重要。”塞莱斯特已经开始利落地挽起袖子，检查灶台上的状况，“况且，你现在背对着我，我怎么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乔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过身，但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塞莱斯特，脸颊热得能煎鸡蛋。

塞莱斯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迅速评估了一下乔买回的食材和她已经处理了一半（或者说处理得一团糟）的半成品。然后，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篮，里面是几条新鲜的鲈鱼和鳟鱼、一块上好的牛排、一只处理干净的鸡，还有一些这个季节常见的蔬菜和调味料。

“我们先从处理这些开始。”塞莱斯特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乔，把土豆去皮，切成滚刀块。鸡肉我来处理。”

乔像得到特赦令的士兵，立刻埋头对付起土豆来，至少这样不用一直面对塞莱斯特。然而，她的余光却无法控制地瞟向那个在厨房里从容忙碌的身影。

塞莱斯特的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多余。处理鸡肉时，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腌制鱼肉时，手法娴熟，调味恰到好处。她甚至……开始用乔从未见过的方式处理那些食材。葱姜蒜在热油中爆香，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土豆和鸡肉被投入锅中翻炒，然后加入适量的水炖煮；咸牛肉被切成薄片，与大量的葱段一起在旺火下快速爆炒，香气扑鼻；鲈鱼被细致地改刀，铺上姜丝，准备清蒸……

乔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做饭！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那对火候精准的掌控，那空气中弥漫的、复杂而诱人的陌生香气……这难道就是……

“塞莱斯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菜？”乔忍不住小声问道。

“一些中餐。”塞莱斯特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锅里的火候，“我母亲对东方文化很有研究……嗯，欣赏他们的饮食哲学和烹饪技法。”

中餐！乔在心里惊呼。她只在一些游记里模糊地读到过关于东方的描述，却从未想过能亲眼见到、甚至可能品尝到！看着塞莱斯特在烟火气中依然保持优雅侧影，专注而游刃有余的模样，乔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窘迫于自己此刻的狼狈形象，开心于能与塞莱斯特一起在厨房忙碌（即使她只是个打下手的），悸动于这难得的、近乎独处的亲密空间，更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崇拜的情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仿佛无所不能，连做饭都能做得如此好看，如此……完美。

在塞莱斯特有条不紊的指挥和亲自操刀下，厨房里的混乱迅速被秩序取代。一道道菜肴逐渐成型：色泽金黄的土豆炖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葱爆咸牛肉咸香诱人，清蒸鲈鱼形态完美，煎牛排火候恰到好处，鱼汤浓郁醇厚，煎鳟鱼外皮酥脆……甚至用乔买来的草莓和家里的牛奶，塞莱斯特还快手做了一道清爽的草莓牛奶冻。最后，清蒸鳌虾与笋丝沙拉压轴登场，为这场盛宴画上句点。

当乔终于被允许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时，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厨房。等她洗掉脸上的污迹，重新梳好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时，厨房已经焕然一新，菜肴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这……这些都是乔做的？”梅格看着满桌远超她想象的丰盛菜肴，惊讶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