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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第2页)

屋檐外的天色还是黑的,月亮的轮廓已经淡去,只剩几点星子偶尔亮一亮。

黄迎春汇在众人之中走回宫房。

先去厨房要了水来洗漱,又端来早上的膳食在一旁默默地吃了,然后走回寝舍爬上床去睡觉。

十几年来,日日如此,没有一丝变化。

一挨着床,满身的疲惫涌上来,辛劳了一天一夜的手颤巍巍的,不受控制地在被窝里发着抖。黄迎春缓了许久,腿弯渐渐打直,脚尖也不再紧绷着,却还是睡不着。

在暖房里倒是好睡。可惜,要防范着冬春交接之际,珍奇的花朵不耐气温变化,一时不察就病给自己看,时时都提着一颗心,根本没办法睡。晚上值夜时,也要预备着贵人们突如其来心思活泛想夜游秉烛赏花——这样的事情虽说一年也遇不上一回,但万一被贵人撞见自己在值夜的时候打瞌睡,黄迎春不敢想象自己是何下场。因此,每次轮班值夜,她都靠自己苦熬,熬得眼下青黑,眼袋浮肿,多少妆粉都盖不住。

这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落下了一个头疼的毛病。

这几年,也不知是不是年岁上来了,每回值夜归寝想休息的时候,她总也睡不着,脑袋里跟针扎一般,要苦熬许久,才终于能睡过去,偏偏睡得也不安稳,稍有一些动静就会被吵醒。

可青天白日的,哪处没有动静。

就是在黄迎春自己的寝舍里,也有同寝的宫女邀了自己的小姐妹过来说小话。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虽然是这间五人寝舍里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宫女,和其他人相比,只不过是每月发俸时多领一些银钱罢了,这还是她用年月一点点熬出来的。

在皇宫里,有关系的人,想整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黄迎春知道自己的性子,上辈子打从小学起,老师写的学期评语开头总是相同的一句话——你是一个文静的女孩……这辈子的娘从她刚学会说话,就说她是个闷葫芦,偏疼能说会道的二妹,要不然受了灾,也不会第一个就想把自己给舍出去。

进宫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族长家对皇宫一无所知,也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顶着杀头的风险也要把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孩留在家中。黄迎春在现代猝死前的那几年,正是宫斗剧的春天,各类清宫剧百花齐放,各种整治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观众评论一部剧的好坏,往往根据自己穿进去能活几集来评定。而黄迎春,每次都给“要是我穿进去,一定活不过一集”诸如此类的弹幕点赞。

黄迎春有自知之明,但她还是进宫了。还是那句话,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进宫可能会死,但要是让她在十二岁就嫁给一个嗜酒成瘾的瘸腿鳏夫给他的两儿一女当继母,黄迎春觉得自己还不如一脖子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立刻死了算了。

因为对进宫抱有一百二十万分的小心,又秉持着少说多做和做事留痕的处事原则,黄迎春顺顺利利地熬过了三个月的教习期。

进了花草司,有了一处容身之所,黄迎春更是规规矩矩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平日里与人为善,轻易不与人大声红脸,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顺顺当当地在宫里活了十五年。

活了十五年,也忍了十五年。

如同此刻,桃花与她同乡的姐妹坐在床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笑声话语钻到黄迎春的脑子里,好比两只啄木鸟在用尖利的嘴巴飞速地对她的脑子又钻又啄,黄迎春也没有起身叫停,只是佯装被炭烟熏到,轻轻地咳了几声,以表暗示。

笑闹声小了一点儿,没多久,说到激动处,两个年轻的宫女再次笑做一团。

耳朵外面吵,脑子里面疼,这觉是彻底睡不了了。

黄迎春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叠好自己的被褥,穿上鞋,打来一盆半冷不热的水,拿起巾帕认真地洗了一个脸,开始对镜上妆。

“迎春姑姑,你不睡啦?”桃花眼尖,忙问,“今儿不是你休息吗?你这是要去哪儿?”

同乡的姐妹想的更多一些,她偷偷拉住快言快语的桃花,面色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黄迎春打起精神,笑着安抚刚进宫没多久的宫女们:“难得今儿闲暇,我打算也去瞧瞧我相熟的姐妹,一起聊聊天。”

年轻的宫女松了一口气,把火盆移得离黄迎春更近了一些:“姑姑,你暖暖身。”

黄迎春道了谢,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正要往脸上敷粉时,透过昏黄的铜镜,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白天熬,夜里熬,熬得整个人面色枯黄,真应了自个儿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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