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弟说得匆忙:“没有见过,她和我不在一个工作区。”
陈茂脸色一沉:“我去过零件厂,很大,一个工作区就有好几个车间,你不认识她,没有见过她,又是怎么知道她跟你不在一个工作区的?”他一连串的问题如炮弹一般射向刘招弟,“任知音死了,而你正好从那时起就不去上班了,你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前后不搭,撒谎遮掩,你是想隐瞒什么?”
刘招弟没有经历过这个,一下子脸憋得通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她猛地站起身:“跟我没有关系!你们警察如果查到了证据,说跟我有关系,那就直接抓我呀。”
她非常激动,说话之间脸色通红,气喘不止。
兰欣本来坐在一边,警察问话招弟,她不好掺和,但看到这个样子连忙从柜子里翻出药瓶,倒出两粒药,又端来一杯水,对警察说了句不好意思,让刘招弟先吃了药。
然后才对警察解释:“两位警官,招弟身体不好,他姐姐特意叮嘱我,当初在家里,大冬天的,招弟生病高烧了也没人管,只能靠自己扛过去,还得到山上去拣柴割草,久而久之,得了慢性心肌炎,反复发作,一受到刺激,就容易胸闷心悸的。她都这样了,如果还有问题,能不能下次再问?”
苏觅看刘招弟并不像作假,她捧着胸口,呼吸粗重,好似上气不接下气,嘴巴已经有点乌紫,他们也不是不通人情,在纸上写上电话号码递给刘招弟:“那今天先到这里,你好好休息,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想起什么一定及时告诉我们,明天我还会来,还有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们会随时再找你配合调查。”
苏觅说完这些话,顿时有一股恍惚之感,不久前,她刚对着项原说过这些,没想到现在对着她的妹妹再次说出这些话。
等警察走了,过了好久,刘招弟才颤颤抖抖说出一句话:“兰欣姐,我害怕。”
兰欣连忙抓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她:“别怕,很快就会结束的。”
苏觅回去就把事情报告给了支队长,既然有可能牵扯到任知音的案子,支队长点了负责调查任知音案的二组组长张勇,第二天跟她们一起去。
这次苏觅几人熟门熟路来到了兰欣家中,刚说了几句话,楼上就传来“砰砰砰”的几声重响。
张勇眉头一皱,问了一句:“楼上干什么呢?”
兰欣也跟着抬头看了看,说:“我去年刚搬过来,跟楼上见过几面,好像是个单亲爸爸带着孩子,姓吴,孩子读初中的样子,前段时间听人说他家孩子生病了,”她顿了顿,看着张勇,声音略小,“精神方面的疾病。”
说话时楼上重响不断,兰欣怕他介意环境,忙说:“时不时会闹一阵,时间都不长。”
还有什么可说的,楼上也是可怜人。
张勇转头再一看刘招弟,谁知她面色寡白,手捂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好似上不来气了。
兰欣赶紧给她把药递过去,而后对张勇说:“项原不见了,招弟跟着着急上火,这阵子反复得厉害。”得,总不能不顾身体,问话再次中断。
这次问话没有太多收获,张勇一行人下楼时正好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一对父子。那孩子白着脸,发了疯的一样往外冲,可楼道狭窄,他好几次都撞倒了墙壁或者楼梯栏杆。
老父亲跟他一样的面色惨白,跟在后面又追又喊,可那孩子疯魔了一样,只管往前冲,理也不理。
眼看前面就是楼梯踩空处,这可是四楼,一个不好摔下去,就怕命也摔掉。张勇立刻拔腿上前,他是刑警,身手利落,飞快跑过去,两下就抓住那孩子扣在地上。
青春期的小孩,虽然长得高,却很瘦,整个人黄瘦黄瘦的,张勇觉得这颜色有点像秋末树枝上即将掉落的枯叶。他还在张牙舞爪地想挣脱,嘴里跟不会说话一样,“嗬嗬呀呀”地喊个不停。
两鬓斑白的老父亲很快追了过来,张勇仍然没有松开,皱着眉看他:“他这是怎么了?”
他喘着粗气,手攥得死紧,头垂着,声音很小:“孩子,生病了。”
“生病了就该去看病,这瞎跑瞎撞的,一个不好就要出事。”
做父亲的连连点头,把孩子接过来,拼命拉着他:“是,已经联系好了,今天就过去治病,等治好了就都好了。”治好了就能从噩梦里醒过来了,吴先生陪着孩子去试了两天,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一定能把孩子的病治好。
接下来几天,几乎隔天就会有警察找刘招弟问话,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说的话往往颠来倒去的对不上,今天一个说法,明天又是一个说法。
把张勇气得不行,可他一摆出架势训斥刘招弟,她就犯心肌炎了。张勇无可奈何得很。
那头还要接着查,这边刘招弟这个线索能不能有用还另说,总不能老在这里耗着。张勇只好拜托苏觅和陈茂,一旦有了进展彼此间尽快通气。
陈茂跟着看了几天,越看越不对劲,如果说刘招弟的信息全然无用,那他们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虽然说话有点颠来倒去,还有一部分不知所谓,但仔细分析,里面还是能提炼出一部分信息的。
她认识任知音,却不是在零件厂认识的,而是在N市郊区的一个蛋糕店。刘招弟在那里兼职打工,任知音的孩子在附近上托管班,她经常带着孩子来买蛋糕。任知音取蛋糕的时候也是刘招弟接待的,任知音临时有事来得晚,刘招弟特意加班等她,等她到了就把蛋糕包好了给她,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期间也没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再问到她为什么突然不去零件厂上班,又为什么一开始要说不认识任知音,刘招弟就开始胡说八道,她说她怕,可怕什么?为什么怕?她要么一通瞎扯,要么说呼吸不了了。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他怒喝:“刘招弟,人命关天的案子,你故意混淆警察视听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他很愤怒,却又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是真理,他们看刘招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老老实实甚至有些畏缩,就大意了,没想到却被她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几天下来,刘招弟也有点崩溃,但面上还在竭力维持着冷静,不让他们看出来。她都是按姐姐说的去做的,姐姐说了,再坚持几天,黑夜将明,很快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