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望了她一眼,想起她那天说的“看你表现”,钥匙在胸口叮啷晃了一下,心跳又开始躁动。
我想她喜欢我。
那天晚上我难得没有失眠。夜里万籁俱寂,卧室窗帘单薄又不遮光,我透过它望见天际的月亮,恍惚间快要睡着。
入睡之前我总会胡思乱想。那天月明如水,银色钥匙安放在床头,朦胧里我捕捉到一个念头,于是在心里默读一遍,又觉得幼稚。
我希望她每天都能露出笑容。
有时我也希望这个世界幼稚一点、就算照抄童话也好,能让理想被实现就好了。
可惜没有。那天的雨夜仿佛是某种预兆,我在悒郁想起导师的提醒,那时尚且以为针对的是自己,没想到重点落在了前半句话。
Kingston在死因庭提交出更有力的证据。
张家妍苦苦求索的线索、极力促成的死因庭,顷刻成为了无意义的败笔。
再之后是被架空、受冷落,以及离职。
辞呈被批复那天,我正在外头搜集某个神棍的资料。原本正在前往中学的路上,忽然收到Iven信息,说张家妍离职了。
我盯着屏幕上陌生的繁体字,看了又看,不敢相信,又将那行字翻译成熟悉的简体,最后茫然地流下泪来。
眼泪啪嗒一声打在屏幕上,我哆嗦着收回手机,刚刚到手的资料被压出折痕,我强行平复情绪,平静地请司机调头,再回SNK。
直至此时,“过刚易折”四个字,才终于平摊在我眼前。
记者的理想、追求,说到底只有那么一点点。如果连这点理想都不被允许存在,这个世界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抱着这样近乎怨怼的困惑,我再次顶着狼狈的面孔冲进大楼。
钥匙在胸口不住摇晃,发出嘈杂的声响,路过电梯时我匆忙一瞥,看见金属倒影上自己面色煞白。
最后,我被她叫住。
“Gloria。”
张家妍在我背后,语气依然是往日的平静。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我看不清她眼底到底是何情绪,可她居然对我笑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她脸色分明与我相似,却对我轻轻摇头。
——那是“不需要”的意思。
我将资料紧紧抓在怀里,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嘴唇几经颤抖,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直到最后,她站定在我跟前,我才终于垂下眼。
然后伸手,将手中苦查数日的资料递给她。
张家妍微愕,随即便收下文件夹,看了我一眼,翻低头阅起来。
最后,她抬起头,看向我时又露出了微笑。
“Welldone。”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她平静地给予我告白的答案,“表现很好,Gloria。”
…于是,泪水终于决堤。
我兀地扯下工牌,听见它擦过钥匙,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门外艳阳高照,大楼寂静无声。我感受到空调的冷气吹拂,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最后紧紧抱住了她。
“我想跟你一起走。”
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我颤抖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