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里面加了辣椒油和醋,她瞪大眼,问我是不是味觉失灵。
吃到一半,她又回忆起过往,说在此之前,没有人陪她吃面。因为前任只喜欢米其林,认为街边饭馆不干净,因此吃起来总是很勉强。
最后,她收拾完桌面,拍拍我的脸,告诉我Dontworry,她现在最喜欢我,谁也比不过。
我便又欣喜起来,试图说服她让我重新掌握使用醋和辣椒油的权力。
想都别想——最后张家妍说。
时间于是又平淡地流逝过去。我依然在给OpenPlatform供稿,张家妍依然在为了NovusVera奔波。
好几次我死缠烂打,拜托她少挖一点人,理由用了个遍:晓之以理,说人太多难管理,还易促成拉帮结派,不如慢慢增减;动之以情,说我看到旧同事就头疼,想和家妍在人很少的办公室一起工作。
后者她自然不会听,但Cathy刘艳同我一起劝过她,好说歹说,至少张家妍听进去了前半部分,因而只精挑细选了几位能力出众的同事,许诺了高出行业标准15%的薪水,正在商谈跳槽的事宜。
然后,Cathy的情报传回来了。
王伟告诉她,Madam的火炬奖的确有猫腻,具体原因不明,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绝对惹上了麻烦。
确认了这个猜测,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可一转念,又担心起了girlfriend。
阮雪君在她面前构筑了一座绚烂的乌托邦,凭着自己辉煌的履历,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张家妍的信任。
可那不是真的。
Cathy和我说,得知实情的她第一时间就试着去联络Madam,可一连四五通电话,对方都毫无回应,如同人间蒸发。
所幸,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当晚她带着一叠文件紧急造访——说来也是,身为新闻处主任为NovusVera背书,她的压力未必比我们小。
发现开门的是我,她微微一愣,随后对我略微颔首,捧着文件进了门。
张家妍的情绪尚算稳定。
也是,毕竟我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她团团转,解决方案列了一份又一份,最终将Madam那张支票算进去,才勉强能够填补挖角的损失。
我甚至提前开始给前师父Ivan发消息嘘寒问暖,试图通过这点微末的人脉帮助家妍,结果Ivan问我是否发错了人,张家妍的电话号码可不是这个。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家妍就坐在我旁边。
一整个下午,张家妍都有点晃神。然而我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看,给她端水又给她扶靠枕,坐立不安了好久,连手机也不敢玩。
最家妍忍无可忍,说我笨蛋,说我实在闲着没事做就去读书。我被她扔了本杂志到怀里,低头一看,封面上就是Madam,火炬奖三个字明晃晃挂在标题上,更是大惊失色,连忙将杂志藏起来,跑去厨房给她泡了杯柠檬茶。
张家妍最后被我气笑了。
“喂,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手里的文件卷成长长一条,指向我,语含笑意,却不容置喙:
“更艰难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Dontwloria。”
——Dontworry。
这是她第二次和我说。
彼时我偷偷注视着张家妍的双眼,忽然无比庆幸自己的多疑与谨慎。
或许我随波逐流、谨小慎微这么久,终于得到了上帝的第二次垂青。
第一次,祂将我安排在张家妍身旁;
而这一次,我避开了某种更恐怖的结局。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倘若,因此我不会去思索这个故事的另一种结局。
至少此时此刻,Cathy推门而入时,张家妍无比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眼,望着桌上、由我与她共同勾画出的应急方案。
我靠在另一边,悄悄勾住她的小指。
张家妍拍拍我的手,回头,对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