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见到三皇子如此颓废的样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先前沈若初在世时,三皇子每每感到不顺,心中忧虑,娘亲都会轻拍父亲的背,让他顺气。
三皇子感觉到后背一双小手轻拍间给他传来的力量和温暖,再也没有先前的窘态,挺了挺腰杆,脸上泪痕未干,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他还有他们的女儿,日后里他一定会当一个好父亲,将他们的女儿养大。
那个所谓的吉兆,他和沈若初都明白那对嘉宁意味着什么,若祂是个男孩还好,所谓预言不过是为后续她争夺皇位添一份力,可她偏偏是个女孩,救国救民的吉兆左不过是要让她牺牲罢了。
那日起,他和沈若初就在为嘉宁的以后做打算,他常年在战场厮杀为了就是将异族番邦打怕,打服,让他们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
而沈若初出生在商贾之家,自有她经商的本领,在繁华的京城商场中混得风生水起,将所挣钱财一半充盈国库,为了就是让临月富强,不吝军费开支,另一半是她为嘉宁积累地财富,足够她过任何她想要过的生活。
只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会向自己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
皇帝在禅虚寺对老和尚发了一通牢骚,却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不论他说什么,老和尚始终以佛法劝解开悟。
“你看看这仗还有法打吗?等到明年开春,草原上的草长起来,马有了草料,北冀也就缓过来了,对我们来说又是一场恶战。”
虽然是不耐烦的语气,皇帝却面不更色,从容地拨弄手中黑棋,也不急着落子,环顾思量整个棋局。
对面老和尚手里捻着佛珠,也不搭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皇帝,似对棋局胸有成竹一般。
“唉,你不是说老三的孩子能挽救临月于危机吗?她怎么就是个女娃娃。”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也罢,你是半路和尚,人人都说你批阴阳断五行晓乾坤,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是我不信,这一卦你到底算错了。”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老和尚停止转动念珠,手置胸前行一礼。卦不算尽,畏天道无常。
“天机,哪有那么多天机。”皇帝撇撇嘴,不屑一顾。
他不信鬼神,可偏偏遇事就喜欢来寺中找老和尚聊聊,寻找开解之法。
两人的渊源颇深,皇帝还只是年轻皇子时,在一次民间巡游中意外造访一间快要荒芜的寺庙,结识了庙中还在洒扫庭落的小沙弥,两人相谈甚欢,相伴多年。
小沙弥富有学识,胆量过人,又有神机妙算,辅佐皇帝一路登基,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皇帝为人小心谨慎,猜疑心又重,但是对老和尚总是无话不谈,从不设防,不论是军机要事,还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国家的大事小情两个人都是可以秉烛夜谈
皇帝在寺中待了些日子,所带仆从只有周公公一人,平常就与老和尚下下棋,品茶读书,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皇帝清闲了,监国的太子爷就闲不住了,加上二皇子又时常在朝堂上与他作对,太子爷心中有不忿,又不能明说,三天两头的派人来请皇帝回宫。
次数多了,皇帝经不起他打扰,年前就回了宫。
新年总是热闹喜庆的,嘉宁穿一套浅紫色绣着蜡梅的袄裙,袖口和领口加了一圈毛边,衬得她娇俏可爱。
元宵节,宫里有宴会,三皇子带着嘉宁一同赴宴。
当日起了个大早,忍冬来叫她起床时,她已经将衣裤穿戴整齐,忍冬为她洗净脸,梳了个垂发髻,攒了几个粉色的小毛球,额前还垂下一缕刘海,活脱脱的一个粉嫩的俏皮娃娃。
出门时,忍冬怕她冷,又给她加了件月白色百蝶毛领披风,手里又塞了个手炉才放心。
只是马车内有炉火,嘉宁又是个闲不住的,一会掀开右边的帘子瞧瞧,一会又跑到左边掀开帘子瞧瞧,不一会就热的一身汗。
嘉宁看了没多久就到皇宫,进宫下马车后,三皇子就不允许她再东张西望,一路牵着她的手。
宫里虽然张灯结彩,却不如外面热闹,既没有琳琅满目的商铺也没有沿街叫卖的货郎和挑头馄饨,嘉宁觉得无趣至极,恰好二皇子找三皇子有事,嘉宁便偷偷溜了出来。
走在石子路上,两旁都是红墙,迈过一道门又是另一道朱红门。
嘉宁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抬头望了望天空,不远处有两只鸟一直在围绕着一棵大树盘旋却不敢落下,视线顺着树干下移,只见身穿殷红色衣衫的男子正趴在树杈上,看身形像是在勾什么东西。
嘉宁觉得有趣,加快步伐,向着那个地方跑去,穿过高挂牌匾的海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