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霜若有所思:“那便是有人,刻意将南疆之物,用在了他身上,也用在了我祖母身上。”她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那包毒粉,“同样的毒,时隔五年,再次出现。目标从宠妃变成了太妃……这绝非偶然。”
江浸月心中凛然。是啊,为何是紫魇萝?为何偏偏是这种父亲被构陷时使用的毒药?这像是一个恶意的标记,一个嚣张的宣告。
“对方是在挑衅。”沈寒霜的声音冷得像冰,“或者说,是在灭口。当年经手容妃一案,可能知晓些许内情之人,这些年或多或少都出了些‘意外’。如今轮到祖母……她老人家,当年也曾对容妃之死,提出过些许疑虑。”
江浸月倒吸一口凉气。灭口!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黑手的心狠手辣与势力庞大,简直令人胆寒。
“那我们……”
“我们得比他们更快。”沈寒霜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既然他们动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宫中那边,我会加派人手盯紧司药司和那个刘太监。至于这南疆的线索……”她看向江浸月,“燕城西市,有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掌柜姓胡,据说年轻时曾游历南疆,对那边奇花异草颇有了解。或许,他能告诉我们,这毒粉里的矿物碱,究竟出自何处。”
江浸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宫中眼线太多,行动不便,从宫外民间寻找线索,反而是条路子。
“我明日便去。”
“不行。”沈寒霜否决得干脆,“你今日已在宫中露面,恐怕已被人留意。‘月奴’这个身份,暂时不能再用。我会派可靠的人去接触胡掌柜,你留在听雪轩,这里相对安全。”
她考虑得周全,江浸月无法反驳。只是这种被保护、被安排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她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
“那我能做什么?”
“等。”沈寒霜走到她面前,目光深邃,“等消息,也等……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同时,”她指了指桌上的《青囊杂病论》和江浸月的药箱,“尽快找出能缓解甚至克制此毒的方法。祖母的身体,拖不起。”
这才是她作为医者的本职,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切实去做的事情。江浸月点了点头:“我尽力。”
沈寒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转身走向门口:“我会让人送晚膳过来。你早些休息,这里的东西,”她回眸看了一眼桌上的毒物,“务必收好。”
门被轻轻关上,书房内只剩下江浸月一人,以及那两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毒物,还有满室的寂静与沉重。
她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地将两个油纸包重新封好,连同那块徽墨,一起锁进了药箱最底层的暗格。然后,她拿起那本《青囊杂病论》,就着灯光,翻到记载解毒古方的那几页。
父亲清隽的批注映入眼帘,那些熟悉的字迹,此刻看来,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嘱托。她必须争分夺秒。
夜渐深,听雪轩内一片静谧。唯有书房窗口,透出一缕昏黄而执着的灯光,与天边那弯清冷的弦月遥遥相对。
江浸月埋首于医书与药性推演之中,试图从古老的智慧里,寻找一线生机。而她知道,在这座看似平静的王府之外,在更深沉的夜色里,无形的较量,已然开始。
药香幽幽,弥漫在斗室之间,掩盖了那致命的毒氛,也暂时抚平了暗潮汹涌的波澜。但无论是江浸月还是沈寒霜都明白,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