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被推出去的,她是有选择的。
沈清欢又看向窗外。
天蓝得让人心虚。
那棵“开花的树”,记忆里是种轻盈朦胧的美。旧画册……她好像很久没有触摸过纸质书页特有的粗糙质感了。
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陌生的好奇,像一粒被深埋的种子,在心底最板结的土壤里,极其轻微地挣动了一下。
“……画册,是什么时候的?”声音很轻。
沈清简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阳光在深潭表面一闪而过的金鳞。“老板说,主要是上世纪初的植物图谱,还有一些气象手绘。印刷得不算精美,但笔触很细。”她描述得克制,却恰好挠到了某个痒处。
沈清欢吸了口气,手指从地毯绒穗上移开,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
脉搏在指尖下有些快地跳动。
“……就去看一眼。”她说,像在跟自己讨价还价,“如果走到一半觉得不行,就回来。”
“好。”沈清简点头,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纹路清晰,手腕上的银链和玉兰簪子呼应着一点沉静的亮光。
“随时可以回来。”
沈清欢将手放进她手里。
她的手掌干燥温暖,稳稳地将沈清欢从柔软的地毯上拉起来。
她恍惚了一下,但沈清简握得很稳。
穿袜子,穿鞋,果然如她所说,异常容易。鞋子柔软贴合,像另一层更坚固的“地毯”。她递给沈清欢那把长柄伞,木头手柄打磨得光滑温润。
她自己背了一个很大的亚麻布包,看上去轻松随意。
开门前,沈清简回头看了一眼。“耳塞在我左边口袋,随时可以拿。”
沈清欢点点头,握紧了伞柄。
门开了。
外界的声音、光线、气流,瞬间涌了进来,与室内那片被地毯过滤过的宁静截然不同。沈清欢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呼吸一滞。
沈清简先一步跨出去,然后侧身,让出空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自己迈出那一步。
沈清欢抬起脚,跨过了门槛。
阳光落在皮肤上,是温的,有重量。
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植物蓬勃的气息和远处模糊的车流人声。
世界一下子变得无比辽阔,也无比嘈杂。沈清欢的心脏在胸腔里撞了一下。
沈清简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那把伞柄的木头质感真实地硌在掌心。
沈清欢试着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走吧。”沈清简说,声音混合在风里,听起来很寻常,“跟着我,走慢点也行。”
她们开始往前走。
脚步落在人行道的地砖上,发出规律的、属于户外的声响。
沈清欢低着头,最初只敢看前方几步内她的鞋跟和移动的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