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舟被夹在父母中间,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却倔强地挺直背脊。她试图解释,声音虚弱无力:“爸,妈,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我现在真不想考虑这些……”
“不考虑?那你想考虑什么?!”林母情绪更激动,“女人,终究还是要有个实实在在的家,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林晚舟脸色瞬间惨白,眼底掠过巨大恐慌和难堪。
宋归路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明白眼前情境,也听懂了林母话里的暗示压力。看着林晚舟那孤立无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样子,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想为她承担一切的冲动涌上来。她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
“叔叔,阿姨,你们好。”宋归路的声音响起,平静有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争执中的三人同时转过头。
林晚舟浑身一僵,而林家父母赶紧拉着宋归路:“宋教授,你来了正好,劝劝晚舟。”林晚舟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惊恐,她几乎是下意识想挡在宋归路面前,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
宋归路走到林晚舟身边,微微侧身,以守护的姿态面对林父林母,目光坦然清澈:“伯父伯母,其实我和晚舟是……”
“朋友!”林晚舟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宋归路的话,声音尖锐刺耳,她猛地抓住宋归路手臂,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眼里充满哀求、恐慌,还有一丝宋归路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抗拒。
宋归路被她激烈反应和那个刻意划清界限的“朋友”刺痛了。她看着林晚舟眼中赤裸裸的恐惧和想把她推开的急切,心里那因为蓉城一吻而升起的希望温柔,瞬间冻成冰。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甚至在病中那样亲密之后,她还是这么害怕向至亲承认她的存在?难道在她心里,她们的关系,真这么不堪,这么见不得光?
林父林母狐疑地看着她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宋归路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苦涩怒意,她不想让林晚舟为难,但更不想让这份感情永远躲在阴影里。她试着用更缓和、但依然坚定的语气开口:“叔叔阿姨,晚舟她……”
“宋归路!”林晚舟再次打断她,这次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边缘的尖锐,“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你走啊!”
最后那句“你走”,像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宋归路心脏。她所有勇气、所有期待、所有想为她抗争的念头,在这一刻,被林晚舟眼中毫不掩饰的排斥恐惧,击得粉碎。
巨大的失望、不被理解的愤怒、和被最爱之人亲手推开的冰冷刺痛,绞在一起,瞬间淹没了她。连日来的病弱、奔波、思念煎熬,也在此刻到了顶点。
她看着林晚舟,眼神从最初的温柔坚定,迅速变得冰冷、疏离,甚至带上丝嘲讽。她缓缓地、一点点地,抽回了自己被林晚舟紧紧抓住的手臂,动作慢得像电影镜头。
然后,她扯出个极其勉强、却冰冷至极的笑,对着林父林母微微颔首:“抱歉,打扰了。”语气客气得像对陌生人。
说完,她不再看林晚舟一眼,决绝地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浓重的、被彻底击垮的疲惫孤绝。
“归路!”林晚舟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破碎。
宋归路脚步未停,甚至没回头。
看着那个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林晚舟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父母的追问责备,周围邻居可能投来的目光,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好像,把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束光,亲手推开了,推到了再也触不到的黑暗里。
她匆匆追上去,在林家父母看不到的地方,拉住了宋归路。
“是!我是没用!我不敢承认我们的关系,但是你呢,你就可以在蓉城和别的男人喝酒谈心,我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我算什么?!”说完这些,林晚舟就后悔了。她明明心里不是想说这些,明明只是想告诉她,她的爸妈很难缠,她不想给归路带去麻烦。明明想说的是,归路,我真的很想你。
宋归路却脚步猛地一顿,背影瞬间僵硬。
蓉城?和别的男人喝酒谈心?
欧阳述?!
电光火石之间,宋归路想起了那个郁闷的夜晚,……一个可怕的、冰冷的猜测迅速在她脑海里成形。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林晚舟,眼神里不再是失望愤怒,而是混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尖锐寒意。声音很轻,却像冰凌一样,一字一句,砸在寂静空气里:
“林晚舟,你查我。你不相信我。”
呵呵,用对李哲那一套对她吗?觉得她是和李哲一样的男人吗?宋归路心下冷若寒霜。
林晚舟被她眼中那种彻底陌生的、冰冷的眼神冻住了,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什么。她想解释,想说不是监视,是楚月发的照片……可是,在宋归路那样仿佛看透一切、充满不信任鄙夷的目光下,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像种拙劣的狡辩。
两人隔着短短距离,目光交汇,却仿佛隔着道深不见底、已经冰封的鸿沟。
一个满心是伤,口不择言。一个身心俱疲,误会更深。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再也无法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