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清晨来得比成都早些,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北方特有的明烈。民宿的小院里,石榴树的叶子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
孟予安起得最早,她坐在廊檐下的藤椅上,就着一杯清茶翻阅着圆明园的资料。卢帆柚走出房间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孟予安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专注的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
“怎么不多睡会儿?”卢帆柚轻声走近,将手轻轻搭在孟予安的肩上。
孟予安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微笑道:“习惯了早起。而且今天要去圆明园,我想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卢帆柚在她身边的藤椅上坐下,“你不是早就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了吗?”
“了解历史是一回事,如何讲述是另一回事。”孟予安合上手中的资料,“我希望今天的参观对你来说不只是看一堆废墟,而是一次真正理解历史的机会。”
卢帆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为孟予安的这份用心。她握住孟予安的手:“有你在,再枯燥的历史也会变得生动。”
早餐后,五人搭乘地铁前往圆明园。周一的早晨,地铁里挤满了上班族,五个拖着行李箱的游客显得格外醒目。
“还好我们避开了早高峰。”姜黛庆幸地说,她手中拿着地铁线路图,像个专业的导游。
苏晓好奇地观察着车厢里的北京人:“他们的步伐比成都人快多了。”
“北方城市的节奏通常都比较快。”孟予安解释道,“这与气候、历史传统都有关系。”
周慕清则一直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站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出了地铁站,又步行了约十分钟,圆明园的入口出现在眼前。与故宫的金碧辉煌不同,圆明园的大门显得低调而朴素,甚至带着几分沉重。
购买门票时,孟予安特意请了一位讲解员。“有些历史,需要专业的人来讲述。”她解释道。
进入园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水域和精心修剪的园林。初夏的荷花刚刚露出尖尖角,垂柳依依,若不是知道那段历史,这里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美丽的皇家园林。
“圆明园由圆明、长春、绮春三园组成,总面积达350公顷。。。”讲解员开始介绍。
卢帆柚认真听着,但她的目光不时飘向那些远处的残破建筑。在绿树掩映中,那些残缺的汉白玉石柱若隐若现,像历史的伤疤,美丽中带着疼痛。
她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首先来到西洋楼景区。当那片著名的残垣断壁完整地呈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汉白玉石柱孤独地耸立着,精美的雕刻依然清晰可见,但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功能,只剩下苍凉的轮廓。石块散落四处,杂草在缝隙中顽强生长。
“这里原本是西洋楼最大的喷泉——大水法的所在地。”讲解员指着那片废墟说,“当年这里有精美的巴洛克式建筑,还有各种各样的喷泉和水景。”
孟予安静静地注视着那些残破的石柱,眼神复杂。卢帆柚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仿佛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波澜。
“1860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洗劫了圆明园。”讲解员的声音变得低沉,“他们抢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珍宝,然后放火烧毁了这座‘万园之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浓烟笼罩了整个北京城。”
苏晓倒吸一口冷气:“三天三夜。。。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更令人痛心的是,这不仅仅是一次掠夺,更是一次文化的毁灭。”孟予安轻声补充,“圆明园不仅是皇家园林,它还是一座巨大的博物馆和图书馆,收藏了无数珍贵的文物和典籍。那些被烧毁的,是几千年来积累的文化精华。”
讲解员点头:“是的,圆明园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据说当年英国随军记者写道:‘当我们将这座美丽的园林付之一炬时,我们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卢帆柚问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为了惩罚清廷,也为了展示他们的武力。”孟予安回答,“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摧毁一个民族的精神象征,比打败他们的军队更能打击士气。”
她们继续前行,来到海晏堂遗址。十二生肖兽首原本就是在这里喷水报时,如今只剩下基座和几段残破的台阶。
“十二生肖兽首至今还有几个流落海外。”讲解员说,“虽然有一部分已经回归,但完整的复原已经不可能了。”
周慕清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突然开口:“就像破碎的镜子,即使能够拼凑起来,裂痕也永远存在。”
姜黛叹了口气:“站在这里,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国弱被人欺’。”
大家在遗址前静默了片刻,各自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卢帆柚注意到孟予安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那只手冰凉。
“你还好吗?”她低声问。
孟予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每次来到这里,心情都很复杂。愤怒、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不能让历史被遗忘的责任感。”
她们沿着福海岸边漫步,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垂柳。若不是那些刺眼的废墟,这里本该是人间仙境。
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五人找了张长椅坐下。讲解员完成了她的工作,礼貌地告辞离开。
“需要喝点水吗?”周慕清从背包里拿出水瓶。
孟予安接过水,轻声道谢。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的废墟上,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场三天三夜的大火。
“其实,圆明园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她突然说。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