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碎,踏起官道上的滚滚黄尘。
林疏白与苏墨染并辔而行,将山阴县的城墙与喧嚣远远抛在身后。前路是通往云州的漫长官道,亦是通往未知与危险的迷途。
“明升暗降,阳谋逼你入局。”苏墨染控着缰绳,声音混在风里,带着一丝冷峭,“云州是龙潭虎穴,冯珙虽倒,盘根错节的势力犹在。你这‘林青天’的名头,此刻在云州某些人耳中,怕是催命符。”
林疏白目视前方,青衫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平静:“我知道。但兄长的线索在云州断掉,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她顿了顿,侧头看向身旁红衣似火的女子,“只是,又连累墨染了。”
苏墨染嗤笑一声,眉眼间是惯有的洒脱与不羁:“少来这套。我说过同行,便是自己的选择。山阴县太小,这云州……才配得上我‘飞鸾’活动筋骨。”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探究,“说说你兄长吧,除了那封信,还有何线索?总不能到了云州,像个没头苍蝇。”
提及兄长,林疏白眼神一黯,沉默片刻方道:“兄长信中语焉不详,只提及云州官场与‘水匪’往来密切,似有巨利输送,其规模远超寻常贪墨。他怀疑,并非简单官匪勾结,其背后……可能牵扯到一个庞大的网络,甚至朝中有人。”
“水匪?”苏墨染挑眉,“云州水系发达,漕运繁忙,有几股水匪势力实属正常。但能让一任通判察觉并因此丧命……这水匪,怕是不简单。”她脑中闪过山阴县鬼船上那个水纹怪鸟的标记,心中隐隐有所联想。
“正是如此。”林疏白点头,“兄长为人谨慎,若非掌握了切实证据,绝不会在信中提及。他暴毙之后,所有遗物我仔细检查过,并无那所谓‘证据’的踪影。要么已被凶手拿走,要么……被他藏在了云州某处。”
“所以,我们此去,一要查你兄长当年接触过何人,经办过何事;二要摸清云州官场盘踞的是哪些牛鬼蛇神;三要会会那‘不简单’的水匪。”苏墨染总结得干脆利落,眸中闪过兴味的光芒,“倒是比待在小小的山阴县有趣多了。”
林疏白见她如此,心中暖流涌动,那份因前路未知而产生的沉重感,似乎也减轻了几分,有她在身边,仿佛再难的局,也有了破开的勇气。
数日跋涉,风餐露宿,越是接近云州地界,气氛似乎越发凝滞。官道上往来的商队行色匆匆,护卫明显增多,偶尔可见小队官兵巡逻而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行人。
这日傍晚,两人在距离云州城尚有数十里的一处小镇客栈落脚。
客栈大堂人声嘈杂,三教九流汇聚。林疏白与苏墨染选了个角落坐下,低调地用着饭食,耳朵却留意着周围的议论。
“……听说了吗?前几日又有一艘货船在黑龙滩被劫了!货物沉江,船员无一活口!”
“唉,这世道……漕帮的人不是说在查了吗?”
“查?我看就是他们自己……嘘,慎言慎言!”
“新来的通判大人听说快到了,就是那个扳倒冯珙的‘林青天’,不知能不能镇住这云州的邪气……”
“强龙不压地头蛇,怕是难哦……”
林疏白与苏墨染交换了一个眼神,黑龙滩,水匪,漕帮……线索似乎开始交织。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着漕帮服饰、腰佩兵刃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倨傲,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大堂,最终竟落在了林疏白这一桌。
那人径直走来,抱了抱拳,语气却毫无敬意:“这位可是新任通判林疏白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