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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火海同舟（第2页）

这一声，石破天惊，不仅让冲来的漕帮子弟一愣，更让身后的苏墨染浑身剧震。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空隙，墙头忽然传来几声闷响，几名堵住去路的漕帮子弟应声倒地，一个压低的、陌生的声音急促道：“林大人，快走！沿此巷到底右转！”

有人相助？！两人来不及细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合力击退身前之敌，朝着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再次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陌中。

是夜，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两人躲入了城郊一座荒废的义庄。残破的棺木、飞舞的白色幔帐在闪电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雨水从破漏的屋顶灌入，寒意刺骨。

她们寻了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一天的亡命奔逃，精神与体力都已濒临极限，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体，带来阵阵寒颤。

苏墨染撕下还算干燥的里衣下摆，沉默地替林疏白擦拭脸上、发间的雨水和泥污，动作细致，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林疏白没有动，任由她动作，在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亮苏墨染专注而苍白的脸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墨染。”

苏墨染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若此次——我们无法脱身，”林疏白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直直望进苏墨染眼底，“有些话，我怕再不说，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我林静姝此生，背负兄长之仇，女扮男装，如履薄冰，从未想过依靠谁，也不敢依靠谁，直到遇见你。”

“你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你像一团火，烧穿这世间的污浊与规则，也烧穿了我给自己设下的重重心防。”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无比坚定，“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是否符合礼法规矩，我只知道，若前方是刀山火海，我愿与你同往，若注定要沉沦，我只想与你同行。”

这不是直白的爱语，却是比爱语更沉重的托付与认定，是将自己从身份到情感，毫无保留地袒露。

雷声轰隆炸响。

苏墨染捏着布条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看着眼前这个清隽坚韧、此刻却脆弱坦诚得让她心痛的女子，心中那道冰封的堤坝，在汹涌的情感冲击下，轰然崩塌。

她没有迟疑，没有退缩，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直接而用力地将林疏白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傻瓜。”她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温柔与坚定，“谁要你陪我沉沦？”

她凑近些许，在明明灭灭的闪电光晕中，凝视着林疏白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说过，会陪你走这一程，不是一程，是以后所有的路程。你的仇，我和你一起报。你要守的清明，我陪你守，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要活，一起活，要死……”

她顿了顿，将林疏白的手握得更紧，斩钉截铁：

“也得是我死在你前面。”

话音落下，她伸出另一只手臂，将浑身湿冷、微微颤抖的林疏白，轻轻而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义庄外，风雨如晦，雷霆万钧。

义庄内，两个相拥的身影，用体温驱散着彼此的寒意与恐惧，所有的试探、犹豫、顾忌，在这一刻都被抛却，只剩下最原始的依靠，和最坚定的确认。

她们不再是盟友，而是乱世之中，彼此唯一的心之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