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三房嫡孙昨夜狎妓坠马,断了脖子。”斥候声音平板。
“啧,真不巧。”萧令珩语气毫无起伏,“告诉吕老尚书,节哀。再管不好族中子弟,下次…本宫亲自帮他清理门户。”
她挥了挥手。斥候如蒙大赦,躬身疾退。碧梧无声上前,递上一方温热的湿帕。萧令珩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仿佛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阁外…怎么了?”她忽然抬眼,看向紧闭的雕花门。
就在斥候退出阁门的瞬间,听涛阁朱漆大门猛地被撞开一条缝!先前那名被架入府的“血衣驿卒”,竟如同濒死野兽般挣脱了压制,嘶吼着扑向灯火通明的阁内!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柄不知从哪抢来的长刀,刀光直劈门内的萧令珩!
“殿下——!”碧梧失声惊呼。
两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檐角阴影中扑下!寒光一闪即逝!
“噗嗤!”
一柄长剑精准地穿透了“驿卒”的后心,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黑曜石阶上!另一柄短刃则干脆利落地削断了他持刀的手腕!
鲜血喷溅在光滑如镜的石阶上,蜿蜒流淌,红得刺眼。
阁内,萧令珩甚至未曾挪动半分,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看着血滴溅落在门槛内侧一寸之处。
“脏了。”她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两名出手的玄甲影卫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拖走。”萧令珩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一只蟑螂被拍死,“喂狗。这阶…擦干净,用烈酒。”
栖霞阁窗后,苏云絮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全身血液都似被冻住!她亲眼看着那场血腥的刺杀与反杀,看着那刺客被钉死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着长公主连眉头都未曾多皱一下,只嫌阶前血污碍眼…
那个端坐灯火深处、视人命如尘埃的女人…她根本不是人!是阎罗!
脚步声响起。
碧梧端着托盘,踏着刚被烈酒擦洗过、泛着刺鼻味道的黑曜石阶,走进了栖霞阁。托盘里放着一枚沉甸甸、沾着几点湿痕,不知是酒是血的黄金令牌。
“殿下赏的。”碧梧声音依旧平板,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落在苏云絮惨白如纸的脸上,“殿下说,阶台染尘,拂去便是。姑娘…仔细收着。”
令牌被放下,正面是那狰狞的狼首吞日纹,背面却光滑冰冷,并无玉阶。
碧梧退去。苏云絮颤抖着拿起那枚令牌,冰冷的黄金触感让她指尖发麻。阶台染尘…拂去便是…
她猛地看向窗外——巡夜卫队的铁靴正踏过那刚刚吞噬了一条人命的石阶,发出规律、沉重、如同镣铐拖曳的脆响。
原来在这府邸,活人死人,都不过是阶前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