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信纸,在她指尖下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存在的脆响。
苏云絮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滞,随后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朝书房门口瞥了一眼——空无一人,只有廊下的光影静谧地铺陈在地板上。
萧令珩没有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指稳住,将那张信纸完全抽了出来。
纸是上好的浣花笺,透着淡淡的檀香味,边缘有细微的磨损,显然被反复翻阅过。字迹是萧令珩的——她已见过她批阅文书,那笔锋凌厉如刀、转折处却带着独特婉约的字迹,她认得。
而纸上,确实写着她的名字。
不止一个。
从上至下,是几行简短却令人触目惊心的字句:
苏云絮,女,约十七。
永州西林县人士(存疑)。
养父母苏氏,早殁。
特征:琥珀瞳,左肩后一寸有淡红胎记,形似残蝶。
丙辰年腊月于永州官道为李姓乡绅所掳,转卖途中逃脱,冲撞御驾。
疑点:
一、胎记与北疆赤狄部族圣女印记相似(需核实)。
二、逃脱时机巧合,距黑风峡驿道仅三十里。
三、李姓乡绅与睿王府外院管事有姻亲。
暂留观。勿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苏云絮的眼睛里。
她不是没想过萧令珩调查过自己。她这样凭空出现、又生着这样一张脸的人,被查个底朝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当这些冰冷的字句如此赤裸地摊开在眼前,尤其是那些“疑点”,那些将她与“北疆”“狄戎”“睿王”联系起来的字眼,仍让她感到一阵灭顶的寒意。
原来她所有的恐惧、所有的顺从、所有战战兢兢的存活,在萧令珩眼中,都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而那句“暂留观。勿惊。”更让她心底发毛——像猎人对落入陷阱的猎物,并不急于宰杀,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它如何挣扎。
左肩后的胎记……她自己都很少注意。萧令珩却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又是如何将这与什么“北疆圣女印记”联系起来的?
还有李员外……竟然和睿王府扯上了关系?是巧合,还是她从一开始,就被人当做棋子,丢到了萧令珩的面前?
无数疑问和恐惧拧成一股冰冷的绳索,缠绕住她的脖颈。她感到窒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苏云絮浑身一颤,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叫出声。她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信纸塞回那叠文书之下,手指却因为颤抖,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一方青玉镇纸。
“啪嗒”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