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整理仪表,锁骨处的红痕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似雪地里落了一瓣梅。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属狗的。”羽似是抱怨道。
“可我是属鸡的呀。”兰倚在门框边,她声音轻快又无辜。
羽隔着镜子嗔了她一眼。
兰像嗅到花蜜的蜂,立刻就要凑上来。
“不早了。”羽抵住她肩膀,“该吃晚饭了。”
兰一顿哼哼唧唧,像被没收了玩具的大型犬。
“嘤嘤怪。”羽低低啐了一声,嘴角却翘起来。
“什么?”兰没听清,追问道。
“我是说——”羽正了正色。“我决定好了。第二期访谈,就你了。”
兰立即原地立正稍息。“卑职遵命。”
羽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伸手把兰那撮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兰老师,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兰无所谓地耸肩。“那就崩着玩呗。”
两人拉扯着下楼。
说是拉扯,其实是兰绕着羽打转。
羽脑海里闪过读书时遇到的最调皮的同学的行径,竟然没有一个能和此时的兰相提并论。
她记得分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自己像只雀儿,围着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兰跟亚特兰蒂斯时期没什么不同,就在那听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偶尔会笑着侧过头看看她,好像在看过去的那只小蓝鸟。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亮了又灭,在斑驳的墙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
街角小馆子正是热闹的时候。油腻的香气混着人声从门里涌出来,她们挤进靠窗的卡座。
兰低头看菜单,碎发从耳后滑下,难得安静。
羽正好趁这个时间,认真地端详起她第二期访谈对象。
头发乌黑,一小束马尾神气地挺立着。皮肤是常年户外活动晒出的小麦色,轮廓是女性特有的温润柔和。金属细边眼镜后面,那双眼睛——
羽的目光停住了。
那真是双奇怪的眼睛。明明笑着,眼底却像沉着整个雨季的湖水,深且静。可当你细细凝视时,又会有锐利的光从底下破开。
此刻这双眼正专注盯着招牌红烧肉那一栏,然后抬手画了个勾。
浅蓝色牛津纺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数条淡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约起伏。
阳性能量健康且蓬勃的女性。羽在心里默默侧写。
“我点好了,你呢,要吃点什么。”兰说着,把菜单转了个方向推过来。
“就你选吧。”羽还沉浸在侧写中,随口说。
“那我选你。”兰挑了挑眉,掌心覆在她手背。
羽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你难道是什么永动机吗?”
兰更来劲了,笑笑着凑近说。“可以是,只要你愿意。”
羽哭笑不得,“兰老师,我正在思考访谈选题。可以爱,但请不要骚扰。”
“是吗?”兰倾身向前,撑在油乎乎的桌面上,毫不介意衬衫袖口可能沾上污渍,“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她似有困惑地低声自语,“所以,到底是谁骚扰谁?”
羽只好坦诚道,“我就是怕我问不好。可能抓不住你身上最特别的东西,担心我们太熟悉了,反而会忽略掉什么。”
兰叫来服务员收走菜单,接着才看向羽。“我哪有什么需要特别抓住的?我不就这样吗,我人就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