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红灯在夜色中旋转,映亮了公寓大堂的玻璃门,映亮了医护人员匆匆的身影,也映亮了沈弋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车厢内,宋乘月躺在担架上,额头上还敷着沈弋匆忙裹制的冰毛巾,睫毛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随着车辆的颠簸轻轻颤动。
沈弋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上。她的视线落在担架边缘金属扶手的反光上,那里模糊地映出宋乘月苍白的侧脸。
“体温39。8度。”随车护士记录着数据,声音平静专业,“血压偏低。有过敏史吗?”
沈弋抬起眼:“我不清楚。”
护士看她一眼,没再多问,开始给宋乘月接上监护仪。细小的电极片贴在胸前,冰凉的触感让宋乘月在昏睡中不安地动了动,嘴唇里溢出含糊的音节。
沈弋身体微微前倾。
“姐姐,”宋乘月的声音像风里的落叶,“我的歌……”
沈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想起自己带出来的那个笔记本电脑包,此刻正放在脚边。
救护车一个转弯,宋乘月的头随着惯性歪向一侧,眼看要撞上金属护栏。沈弋下意识伸出手,掌心托住了她的脸颊。
皮肤滚烫灼人。
沈弋的手僵了一瞬,却没有收回。她调整了姿势,让宋乘月的头枕在自己掌心里,避开了坚硬的边缘。
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手臂悬空,手腕需要一直用力。但沈弋维持着,直到救护车驶入医院急诊通道。
急诊室的灯光是惨白的。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疾病的气味。沈弋站在分诊台前,语速平稳地回答着护士的问题。
“患者姓名?”
“宋乘月。宋朝的宋,乘风的乘,月亮的月。”
“年龄?”
“应该是22岁,具体我不确定。”
“和您的关系是?”
沈弋停顿了一秒。“邻居。”
“紧急联系人呢?”
“……没有。”
护士抬起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沈弋迎上她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家人呢?”
“不清楚。”
“朋友?”
沈弋想起那个蓝头发的少年,她摇了摇头:“先治疗吧,费用我来承担。”
护士递过来一叠表格:“填一下,然后去缴费窗口。”
沈弋接过表格,走到一旁的等候区。
塑料椅子冰凉坚硬,她坐下,从包里拿出笔。姓名、年龄、症状、既往病史……大部分栏目她只能留白。
填到“与患者关系”时,她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几秒后,她写下两个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