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循又问:“你是怎么发现能从窗户翻进阅览室的?怎么会好端端地想到从天台爬下去?为什么喜欢圈一个小角落躲在那里看书?”黎可捂住耳朵——因为她有病。
贺循还在问:“你喜欢红线什么?喜欢她的轻功?还是喜欢她的仗义?”
盘山公路圈圈旋旋,魔音入耳,黎可坐立难安,摇下车窗,让风刮进来洗耳朵:“停车!我要下车!!”
她让司机靠边停车,急冲冲地推开车门,摔门走人。
风水轮流转,黎可也有被逼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她宁愿自己走到庙里去,也不想跟这狗男人坐在车里。
人气鼓鼓地走了。
贺循听她动静,也带着Lucky下车,抖开了盲杖。
黎可耸着肩膀,抱着手臂,埋着脑袋,脚步蹬蹬,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
清爽山风拂过长发,像长长柔软的枝叶,也像蝴蝶飞舞的羽翼。
暖春如酥,日光艳丽,空气清透,林海莽莽,鲜红嫩绿,山里的风景很美,美到想让人一直往前走。
“黎可。”
贺循挥着盲杖,带着lucky跟在她身后。
“上车吧。”他的嗓音也像风和阳光一样清朗,“我不说话了。”
黎可不想坐车,她现在就想走路,冷哼:“我要走上去!”
既然她要走,那贺循也陪她一起走。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清寥寂静又无人途经的山路,只有一前一后的身影——这就有种他处喧嚣,唯独两人独守风景的安静,就像那间阅览室。
即便有山风和鸟鸣,即便有两个人前后的脚步声,还有盲杖和Lucky的动静。
但似乎一切都好静好静。
心也很安静。
黎可烦他:“你别跟着我!”
她迈着步子,心里忿忿,埋头碎碎念:“你再跟着我,我就要谋杀你,旁边就是山崖,我要把你推进林海深渊,我要毁尸灭迹,我要画个邪恶的诅咒,让你永远不能转世投胎,当个孤魂野鬼。”
贺循跟在她身后,听着猎猎山风从耳边刮过,听着她像阳光折射林间闪烁光芒的声音。
他毫不介意:“好!”
以前他总被她气得头疼,但现在贺循发现,他也喜欢“看见”她生气抓狂,不管是以前扣她工资,还是现在让她恼羞成怒。
她总是会让他变得不那么“好”和“礼貌”。
他也能想象她现在气鼓鼓的动作和模样,像一只河豚,很……可爱。
她有种……烦人的可爱。
一个烦人又可爱的女人,即便套上妈妈这种母性柔和的身份,连当妈妈都是可爱的。
这种可爱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爱,也不是男人对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她让人心生欢喜。
贺循的身体衣角被风吹拂,他听见声音在山间回响,他知道现在自己身处空阔,他面对眼前的林海,黑暗中的有什么东西慢慢浮起来,带着春天的生机和色彩,他的脚步渐渐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