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宓站直了,认真向她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声音也很好听。
朱危月怜香惜玉地摆了摆手:“小事。”
紫宸殿外不是个交谈的好地方,朱危月看出她的不对劲,神色微顿,觉得自己刚刚怕是想歪了。
一场意外的交谈匆匆结束。
玉荷她们陪着庄宓回去了,老内官朝着殿内望了一眼:“殿下,您里边儿请吧。”
朱危月翻了个白眼,朱聿此时心情想必不甚美妙,她吃饱了撑得往火药桶子面前凑?
她转身就走。
老内官站在殿外,踌躇不前,一股不祥的预感盘旋在他心头。
他这会儿觉得小太子应当要迟来一会儿了。
……
玉荷看出庄宓神色有些不对劲,联想到今日在紫宸殿外听到的那阵动静,心里更是慌乱。
等到看见庄宓腰间那片可怖的青紫时,玉荷满心的忧虑都化作了心疼。
陛下真是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对贵妃动手啊!
玉荷她们都为庄宓鸣不平,朱聿连着几日没有回温室殿,她们也乐得轻松,一门心思哄庄宓展颜。
今日雪停得早,天晴云淡,庄宓一鼓作气续完了停滞了一段时日的琴谱,玉荷她们在一旁看得心痒痒,但又不敢在温室殿听贵妃弹琴奏乐。
虽然陛下与贵妃尚未和好,但万一呢?
她们怀疑陛下甚至连他自己发出的呼吸声都感觉厌烦,自然不敢在温室殿听庄宓抚琴。
看着面露难色又难掩期待之色的宫人们,庄宓带着她们来到先前那处正对着梅林的八角亭,没让玉荷她们动手,她一路抱着那把从金陵带来的焦尾琴,琴身颇有些分量,庄宓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面若桃花,眸光盈然。
歌舞、书画、女红、厨艺,乃至床帏秘法……她被要求精通的东西有许多,但只有琴律这一样是她真心喜欢的。
看着贵妃端坐在琴前,凝眉闭目,纤纤细指一拨,琴音泠泠,清越悠远,宫人们连呼吸声都放轻了,那阵从容宛转的琴音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摒弃了嘈杂的心绪,只一心一意沉醉在越发疏越的琴音之中。
是以当同样被那阵琴音吸引而来的朱聿和朱危月来到亭外时,众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朱危月立在石阶下,微微仰头,眯眼看向那道柔美似皎月的侧颜,瞥了朱聿一眼:“能做掌上舞,能抚北国琴,看来传言不虚……不过你听得懂吗?”
朱聿不语,和煦的天光落在那张俊美张扬的脸庞上,落下阴沉沉的深邃阴影,他对朱危月的挤兑恍然不觉,视线直直落在庄宓身上,又听朱危月继续道:“看你这幅姿态,人家平时没少弹琴哄你开心吧?陛下可真有福气。”
朱聿下颌微抬,做出‘这还用说’的理所当然之态。
耳廓被那阵皎然寒月般的琴音一刮,朱聿并没能像那群宫人一样感到平和宁静,反倒像是一阵火油迎头浇下,烧得他口舌发燥。
他几日没去见她,呵,她倒是好雅兴。
朱聿心里不痛快,于是他也要人陪着他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