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不咸不淡地介绍一番,见庄宓对着朱危月毫无防备地笑得灿烂,他眉心皱起,冷不丁道:“择日不如撞日,福佑,带晋王去教坊司挑人。”
福佑是老内官一手提拔起来随侍在朱聿身边的内监,常常神出鬼没,平时不见人影,只要朱聿话音落下,他必定会出现在附近。
教坊司?挑人?
庄宓下意识抬眼看向朱聿。
朱聿原本烦躁的心情突然就变得风和日丽。
他难得好心地替她解惑:“过几日便是晋王亡夫的忌日,他生前醉心音律,孤想着让她多挑几个盘条靓顺的乐工去他墓前吹拉弹唱一番,也好叫他知道晋王如今身边不缺可心的人,耳朵没得闲过。”
朱危月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庄宓面色有些古怪。
一众宫人试图把头垂得更低些。
朱聿眼底那点儿淡淡的愉悦顿时消失不见,脸色一沉,看起来又凶又恶。
“贵妃觉得孤做得不对?”
他此时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好,玉荷悄悄抬起眼,替贵妃揪心。
本来就别扭着,万一贵妃再度得罪陛下……
男人投来的视线如同乌沉沉的黑云压下,庄宓眨了眨眼。
她看出来了,朱聿在和朱危月相处时,没有面对普通臣子那般动辄风雨欲来的危险,恍惚间让她意识到朱聿不过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庄宓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对姑侄从前共同经历过什么,才能结下这样的情分。
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朱危月一把拉过她,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我听着你刚刚弹奏的那一曲有些新鲜,你自个儿写的谱子?”
因着隋行川那个死鬼,她这些年也算是听遍了上至北国下到南朝的琴乐,不拘是宫廷乐曲、又或民间小调,朱危月没事的时候就让人弹给她听,以至于她现在几日不听琴还有些不习惯。
刚刚庄宓弹奏的那一曲她从前却没有听说过,不由得来了兴致。
庄宓知道她在帮自己解围,温声解释她刚刚弹奏那一曲是在从前先生给她的一本琴谱残本的基础上续写的。
见朱危月感兴趣,她轻轻拨动琴弦,从这支曲子的开头弹给她们听。
抚琴乐起,声声幽婉。
朱危月听来,却无异于焦雷当头炸响。
她上前攫住庄宓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庄宓眉尖微蹙,眼前一阵冷风刮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迎面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朱危月顾不上正在给她甩臭脸的侄子,她听到自己的声线隐隐发颤:“这本琴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明明将这本琴谱陪着隋行川一同埋在了地下。
这本由他一手谱成的琴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世上绝无可能再有第三个人听过,更遑论会弹。
庄宓又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