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薄光无所谓神纹与神眷。
在这种无需再炫耀力量的时刻,他直接敛去了满身的神光,闭眼静静度过着这只一人的光阴。
等到他再次回到寝殿,他的母后薄雨已经无聊地数起了他罐中的宝石,显然是在此等候多时。
“有事怎么不叫我?”
薄雨闻言却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最无敬畏的话:“不是我找你,是你父皇。他让你有空去见他一面,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有空了再说。”
所谓的有空只是谦辞。翻译过来,薄阳明显是在让他立即觐见。
结果到了薄雨这儿,却直接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理解。
有时候薄光也挺佩服自己的母后的。他甚至不清楚这一刻薄雨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如此。
在薄光随手拿了件披风准备出门时,将宝石一颗颗重新放回罐中的薄雨却又开口了:“小太阳,等你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我昨天忘了说的话是什么了。”
昨夜薄雨来到此地时,曾问过他是否喜欢埃神,而当时薄光回了句他“爱他如爱自己”。
那时候薄雨就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自己骤然撞倒了宝石罐,所以忘了继续说下去。
而这一刻她旧事重提,指的显然就是这个。
不知道是否是他此时站在门口背对薄雨的缘故,后者的声音听起来难得有了几分认真:“我不明白,小光,你为什么会觉得爱是需要努力的事呢?”
我也不明白。
而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一瞬间,薄光好像隐约有点明白当时埃为什么会勃然大怒了。
此刻薄雨的声音还在继续:“求神求神,世人在神庙里为什么总用一个‘求’字?小太阳,那位是神,不是圣人。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产生爱欲,索求的只会比人类更多。”
作为曾经的歌剧院首席,被无数人追捧、演过无数场戏码的薄雨或许对别的不了解,对感情一事却看得太过分明。
正是因为占有欲太盛,所以埃才会无论如何都不满足。
又因为过往岁月太过高高在上,所以哪怕再惊心动魄也不懂退让。
半响,止步于门口的薄光才平静地回了句:“不管他要什么,我没得选。”
天上神明,人间帝王,又或者是潇洒公爵。无论是怎么样的道路,从一开始世人就有的选。
而从出生起,除了爱他,薄光别无选择。
所以薄光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想过要什么自尊。既然已经要命,那就别谈什么尊严。
但那个神诞日上,埃却连这样无有自尊的爱都不再需要,于是他连最后一条神婚路也没得选了。
归根究底,这一切不过是他太弱而已。
除非人类真能如神明那般从情绪中汲取力量,除非他真能强到拥有等同于诸神的实力,否则再怎么讨论这些都没有意义。
大抵看出了薄光的意兴寥寥,走到他身边顺手给他整理了披风的薄雨再次露出了那惯有的、轻浮而天真的笑:“如果那些神明实在吝啬到只知索取也没有关系。只要小太阳想要的,他们不愿意给的,母后愿意给。”
见薄光诧异地看来后,薄雨却十分自信地继续笑道:“别看我这样,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那样的圣杯我既然能掷出第一次,肯定也能掷出第二次,到时候我一定找个最大方的神明来实现你的愿望。”
闻言薄光也无奈地笑了。
当初那场圣杯其实压根和幸运没有关系。
不过算了,这种时候就随她怎么说吧。
于是这一刻,他放弃了去纠正薄雨不敬的言辞,就这么和对方一前一后地朝着主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