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英将照片翻过来,果然看见对面用钢笔写着——摄于爱女昭昭三岁生日。
这个笔迹确实也是他的笔迹。
可他怎么可能和弟弟的未婚妻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还从几年后来到了现在?
陆怀英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或者是真闹鬼了。
“爸爸现在可能还不认识我,因为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你和妈妈在后面几年才会生我。”孟昭昭眼巴巴望着他说:“有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在我的脑子里,是它把我送过来的,它说这叫穿越。”
系统?他只知道计算机系统,能把人传送回过去的是什么鬼系统?
陆怀英皱着眉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怀疑这小孩儿不太正常。
孟昭昭却很认真地小声说:“系统说爸爸你是一本书里被抱错了的假少爷,还说你是大反派,不但勾引你弟弟的老婆还做了很多坏事……但我知道爸爸不是坏人,爸爸是最好的人。”
陆怀英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在这个荒诞的事情里,找到一点逻辑问:“你说一个叫系统的人把你从未来送过来的?它怎么把你送过来的?”
孟昭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那时候死了。”
真闹鬼了?
陆怀英下意识伸手用手背轻碰了一下孟昭昭的脸颊,确定有活人的体温。
孟昭昭不明白的眨眨眼,按照系统教给她的说:“我在马上过四岁生日的时候死掉的,然后脑子里就多了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它说我死了之后妈妈跳楼也死了,爸爸你杀了你的弟弟然后自杀了,它问我要不要穿越回到过去救你们,我说要,然后我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陆怀英搭了搭她的脉搏,确实也是活人的脉搏。
孟昭昭又一股脑说了陆怀英的身份证号码、习惯、父母名字、座机号码……试图证明自己真的是他的女儿。
但陆怀英一直不说话,皱着眉的样子很凶,她说着说着就有点想哭,她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偷偷摸摸躲开了很多人,走了很多路才找到爸爸,可爸爸不认识她了。
她想着想着就真的掉了眼泪。
陆怀英看她边说边哭,心里莫名揪起来,好像很看不得她哭似的。
“我没有骗人。”孟昭昭抹掉眼泪,委屈又无助的摸摸嘴巴说:“爸爸、爸爸是烤栗子味儿。”
陆怀英愣了一下。
她又说:“妈妈是苹果味。”
“周一。”陆怀英接着她的话就问。
“黄色的。”孟昭昭说:“周一是黄色的柠檬味,周二是铁锈味,周三是蓝色的汽水味……”
陆怀英的嘴巴发麻,许多味道在他的舌尖翻涌起来,周四是泥土味,周五是爆米花味。
“周六是青草味,周天是腥腥的味。”孟昭昭眼眶红红说:“所以我和爸爸都不喜欢说周天,我们说星期七。”
是的,周天念起来,有股鱼腥味,所以陆怀英从小就不喜欢念[周天]这个词,他会特意说成:星期七。
这是陆怀英从出生起就有的怪病,几乎每一个词语他念起来都觉得有颜色和气味,有些词语的“味道”很苦很腥。
因为这个他小时候开口说话很晚,陆家夫妻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带着他去看了很多医生,直到他十四岁的时候才在一位外国医生那里确诊,这是一种叫“联觉症”的神经系统病症,得病的人很少,来自遗传,陆家却没人有这样的怪病。
也就是那个时候陆家怀疑他不是亲儿子,带他去国外抽血化验,确定他真的不是亲生子。
之后陆家夫妇就登报、托关系查了很久,直到去年才终于找了亲生儿子文良。
“爸爸说我们这个不叫怪病,叫超能力。”孟昭昭擦掉眼泪说:“我们不是异类,是很厉害的人。”
陆怀英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异类”“怪病”“怪胎”这次词他从小听到大,他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和他一样的“异类”。
而这个“异类”长着和他一样的脸,说是从未来回来救他,还可能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是他的女儿。
他心里竟然离奇地希望这是真的。
从十四岁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陆家父母没有对他不好,他们继续养着他,给他吃喝、读书,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出现在陆家是一种错误,他在享用他们亲生儿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