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演惨败,钱万平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
他既不能指责“对手”太强,也无法将下属痛骂一顿。显而易见地,董事长对他们的表现极不满意。若因此导致竞标失败,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迫于压力,他不得不打出最后一张牌——沈梨。
此时沈梨已做好回分公司的准备,当钱万平要求她担任主讲人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钱万平直接撕破了脸,“这一单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端稳这个饭碗!没有退路可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沈梨也只能装作勉强接受的样子。
钱万平松了一口气,认为他还能靠强压压住沈梨。
“你就别休息了,要吃什么让安迪和朱佳佳给你带回来。”钱万平显然不是心疼下属的人,眼里全是他自己的位置和权势。
安迪在旁边为沈梨鸣不平:“部长,你看沈梨熬了多少个通宵了,小白菜都要成老帮菜了,你就放人回去好好睡一觉,不急在一时。”
钱万平素日里对安迪还算客气,但现在也压抑不住暴躁,开始无差别扫射:“少磨叽,做不好这一单,全部滚蛋!”
安迪翻了个白眼,转头坐回自己的工位。
沈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恢复精神。
在钱万平的强令下,沈梨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准备迎接下一次预演。
然而,直到竞标前两天,预演通知依旧石沉大海。
钱万平按捺不住,私下询问周政。周政的回答言简意赅:“预演只有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才能见分晓。”
钱万平的冷汗瞬间淌了下来。若非他临时换将,恐怕他这部长的位置,真要随着竞标失败一起沉底了。
万幸,他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用沈梨换下了不堪重负的老张。
初秋来临,京州的天一片雾蒙蒙。
竞标会场,空气仿佛凝固。巨大的环形桌旁,坐着“寰科通信”神色肃然的决策层,以及几位来自部委的专家。
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前一位竞争对手“泰科半导体”的陈述刚刚结束,他们的亚太区副总裁带着自信的微笑下台,与沈梨擦肩而过时,投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是久经沙场的强者对陌生挑战者的打量。
沈梨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主讲台。
她身着简洁利落的职业装,妆容淡雅,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她的小宇宙,蕴含了极大的力量。
她没有急于翻动PPT,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稳定地开启了陈述:“各位领导,专家。在过去的半小时里,大家听到了关于性能、参数、全球市场占有率的精彩论述。但今天,我们想邀请各位,将目光从这些数字的高地上暂时移开,投向一个更根本,也更现实的维度——我们产业的生命线是否真正安全?”
开场寥寥数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割开了与前一个陈述同质化的竞争氛围,将议题拔高到了战略安全的层面。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沈梨的演讲堪称行云流水。她对“星盾”芯片的技术细节、架构优势如数家珍,更绝妙的是,她总能将这些硬核参数,与“寰科”基站实际应用场景中的痛点,以及国家通信基础设施的长期规划紧密结合。
她不是在推销一颗芯片,而是在描绘一个安全、可控、自主的未来图景。
当她阐述到“安全库存”和“联合研发,深度绑定”这两个核心策略时,台下几位“寰科”高层的身体明显微微前倾,显露出浓厚的兴趣。
钱万平紧张的神色终于放缓了一些,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可真正的考验在自由问答环节。
“泰科”的代表率先发难,语气犀利:“贵司描绘的蓝图很美好,但恕我直言,星盾芯片在极端环境下的误码率,据我所知,比我们的成熟产品高出整整一个数量级。请问,在可靠性这种核心指标上的硬差距,您所谓的安全,从何谈起?”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直指产品最致命的弱点。
刚刚还信心满满地钱万平,瞬间脸色发白。他一直在“放养”沈梨,以至于她对沈梨的了解并不深入。她做了功课吗?她足够了解公司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吗?钱万平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沈梨却神色不变,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从容不迫地回应:“感谢您提到误码率。您说得完全正确,在实验室标准极端环境下,单一芯片的瞬时误码率,我们目前确实略高于国际顶尖水平。”
她坦然承认劣势,反而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但通信基站的稳定运行,从来不是依靠单一一颗芯片的独狼式性能。我们为寰科设计的,是一套系统级冗余纠错架构。”
她迅速在辅助屏幕上调出一张复杂的架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