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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第1页）

清晨，刺骨的寒意将迟晏从半昏半醒中冻醒。高烧似乎退去了一些，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胃里空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隐痛。那碗简陋的草药水，只是杯水车薪。

他必须立刻找到食物。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冷风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村落苏醒过来，远处传来鸡鸣犬吠，以及村民们劳作的声音。几个早起拾柴的孩童看见他，如同见了秽物，远远避开，还朝他扔小石子，嘴里喊着“人渣”、“坏书生”。

迟晏面无表情，仿佛那些石子与叫骂只是拂过耳边的风。他需要集中所有精力思考生存问题。

原主记忆里，除了偷抢骗，几乎没有其他获取食物的正当途径。村里唯一可能与他有微弱交集的，是村东头的鳏夫陈木匠。陈木匠的儿子早年想识字，原主曾以教识字为名，骗过陈木匠几只鸡蛋，后来事情败露，陈木匠气得拿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这几乎是一条死路。

迟晏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上，又看向屋内那几本破书和秃笔。知识……在这个文盲率极高的乡村，或许是唯一能交换资源的筹码。

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即使是他这样“人渣”身份，也能让人勉强接受的方式。

他回到屋内，翻找片刻，从床底摸出小半张相对完整的、略微发黄的纸，又拿起那支秃笔。没有墨，他记得原主有时会用锅底灰兑水写字。

他走到几乎冷透的灶台边，刮下些许锅底灰，用破碗底小心研磨，兑上几滴冷水，制成极其劣质的“墨汁”。

然后，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将纸铺在膝盖上，屏息凝神。

写什么？

长篇大论无人会看，诗词歌赋不合时宜。他需要最实用、最能直接打动这些村民的东西。

他回想起昨日观察村民劳作，看到有人家在张贴简陋的“福”字，手法粗糙。年关虽已过，但对美好生活的祈愿是永恒的。

他蘸了蘸那劣质墨汁，手腕悬空，以指带腕，以腕运笔。尽管身体虚弱，手臂颤抖，但当笔尖触及纸面的刹那，一种源自无数次穿越磨砺出的、对身体极致掌控的本能，以及超越时代的审美积淀，让他瞬间稳住了笔锋。

他没有写复杂的字，而是画了一个图案——一个由“福”字变形而成的、圆润饱满的寿桃形状。线条流畅，结构巧妙，虽因笔墨简陋而略显粗糙，但那独特的构图和蕴含的“福寿双全”的吉祥寓意，却跃然纸上。

他吹干墨迹，小心地将这张纸叠好，放入怀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出破屋，朝着记忆中陈木匠家的方向走去。

陈木匠家院子还算齐整，他正在院里刨木头，看到迟晏出现在门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抓起手边的刨子，警惕地喝道：“你又来干什么？滚出去！”

迟晏停在院门外，没有靠近，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简单却不再像原主那般流里流气的礼，声音沙哑却清晰：“陈叔，往日小子混账，多有得罪。今日前来，非为乞讨，亦非行骗。小子偶得一祈福图样，或可贴于家中，聊表心意，望能换些……果腹之物。”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与以往那无赖模样判若两人。

陈木匠愣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怀疑：“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你的东西，白送我都嫌脏！”

迟晏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那张叠好的纸，小心地展开，隔着院门展示给陈木匠看。

那独特的“福寿桃”图案映入眼帘，陈木匠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他虽是大老粗，但常年做木匠活，对图形好坏有基本的判断。这图样，比他往年买的那些粗糙年画，不知精巧了多少，寓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