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铁砧防线原核心坐标为中心,一个绝对黑暗、连星光都被吞噬的球体,无声地、急速地膨胀开来!它所过之处,一切物质、能量、空间结构,甚至包括那些凝固的虫潮,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痕迹,瞬间消失,没有留下任何残骸、任何波动、任何存在过的证据。
那不是毁灭。
那是……“归零”。
绝对的虚无,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吞噬着它路径上的一切。边缘处,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无法理解的扭曲和撕裂,仿佛宇宙的幕布被生生扯碎。
“肃清之环”……
迟晏终于明白了。联邦所谓的边境防线,那些建立在荒芜星域、资源贫瘠之地的堡垒群,其存在的终极意义,或许从来就不是“长期固守”。
它们是……一次性、超规格的、与入侵者同归于尽的最终壁垒。
以整个边境星域为“燃料”和“代价”,启动某种无法想象的、基于空间或维度层面的终极武器,将入侵者连同那片星空本身,彻底“肃清”、“归零”。
难怪边境线多是荒星。因为从一开始,那里就被设定为可以随时牺牲的“祭品”。
“啊——!!!”公共频道里传来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叫。
虚无之球膨胀的速度太快了!虽然他们的逃亡方向并非其正前方,但那毁灭的波纹边缘,依旧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他们急速扫来!
“加速!再加速!”秦风目眦欲裂,机甲推进器喷口因为过载而开始融化、变形。
所有人都在燃烧最后一丝能量,甚至开始抛掉不必要的装甲和武器,只为换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速度提升。
迟晏的“灰烬”机甲能量也濒临枯竭。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压榨推进器,而是将最后的精神力全部灌注到机甲的矢量控制系统和姿态微调模块。他操控着机甲,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极其细微的连续变向和角度调整,利用后方追击波本身带来的微弱空间扰流和辐射冲击波作为“借力点”,如同在悬崖边缘走钢丝,险之又险地一次次避开最致命的能量锋面。
他甚至“拉”了一把旁边一台因为过度恐惧而操作失控、即将被波纹边缘扫中的霍克小队机甲,用自己机甲的机械臂猛地将其推向一个相对安全的偏转角度。
那台机甲的驾驶员在频道里发出语无伦次的、劫后余生的哭喊。
迟晏没有理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生存上。他能“感觉”到那毁灭波纹中蕴含的、超越物质层面的规则性抹除力量。被正面扫中,绝无幸理。
逃!逃!逃!
视野的边缘开始被那纯粹的黑暗侵蚀。机甲外壳传来被无形之力疯狂撕扯、剥离的恐怖感受,警报早已全部失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
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膨胀速度终于开始减缓,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停止了。
并非消失,而是固化在了那里,形成了一个横亘在星域之间的、绝对的、无法观测也无法理解的“虚无屏障”。
侥幸逃出生天的机甲和逃生舱,稀稀拉拉地散布在“虚无屏障”之外相对“安全”的星域。数量,不足出发时的三分之一。
所有幸存的机体,都布满了仿佛被最细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痕迹,装甲坑坑洼洼,能量读数近乎于零,许多甚至失去了动力,只能靠着惯性漂浮。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
所有人都只是呆滞地、透过伤痕累累的视窗,望着后方那片取代了星空、吞噬了虫潮、也吞噬了无数同袍和整个铁砧防线的……永恒的“无”。
那里,曾经有星辰,有舰队,有堡垒,有生命。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迟晏的“灰烬”机甲静静地悬浮着,驾驶舱内一片昏暗,只有几个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他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紧贴皮肤。刚才极限的精神力运用和操作,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循环系统提供的、带着焦糊味的冰冷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