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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0 章（第2页）

迟晏立刻联想到了堡垒内部私下流传的猜测——“它们是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生存实验”。如果实验的背后有“设计师”呢？

“为什么虫族一直没有被彻底消灭？”迟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以联邦的军力，如果真的不惜代价……”

凯恩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鄙夷与无奈的苦笑：

“因为，对于某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一个可控的、存在于边境的‘外部威胁’，比一个和平安宁、但可能让他们失去特权与利益的联邦，更有价值。”

“军火商需要战争订单，军方需要维持庞大预算和影响力，某些政客需要‘外部危机’来转移内部矛盾、通过紧急状态法案、巩固权力……甚至，一些家族可能从未放弃从虫族身上‘回收’维兰德研究成果的妄想。”凯恩的语气充满讽刺，“铁砧防线的‘肃清之环’，与其说是绝望下的最终手段，不如说是一次‘断尾求生’，顺便毁灭一些可能暴露秘密的证据。而那些真正知晓全部内幕、手握关键筹码的古老家族和顶层人物……他们的根基在核心星系，战火暂时烧不到那里。边境的牺牲，对他们而言，只是必要的‘成本’。”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刀刃，剖开了荣耀史诗下蠕动的黑暗。

迟晏沉默了。他经历过无数世界的阴谋与倾轧，但如此规模、延续数百年的、将整个文明绑上罪恶战车的谎言与算计，依旧让他感到一阵深沉的寒意。

“告诉我这些，”迟晏看向凯恩，“不仅仅是为了解答我的疑问吧。”

凯恩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领主和政治家的冷硬：

“因为局势正在失控。虫族的进化速度超出了那些‘操控者’的预期。铁砧防线的湮灭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工具’可能正在反噬‘主人’。而‘肃清之环’这种终极武器的滥用，会让更多人质疑：我们到底在防御什么样的敌人？为什么防御了数百年，敌人却越来越强？”

“秘密不可能永远掩盖。当恐慌达到临界点，当越来越多像你一样的人察觉到异常，当边境的牺牲者鲜血流成河……总有人会去寻找真相。而一旦真相曝光，联邦的根基会在瞬间崩塌。届时，所有与古老秘密有关的家族，包括洛威尔，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愤怒的民众和急于撇清关系的当权者撕碎。”

凯恩的目光紧紧锁住迟晏：

“我需要提前准备。洛威尔家族不能坐以待毙。而你，是最大的变数。”

“你拥有……远超‘迟晏·洛威尔’应有的能力。你看穿了虫族基因的逻辑秘密。你在前线表现出色。你是一个‘意外’，一个可能打破棋盘僵局的‘棋子’。”

“我要你继续在‘游隼’，在暮光壁垒，甚至在未来可能更前线的位置，活下去，变强，积累功勋和影响力。但同时，我要你暗中调查两件事——”

“第一，虫族异常进化的真正源头或引导信号。弄清楚，到底是维兰德的‘遗产’在自行演化，还是联邦内部有人在进行危险的‘操控实验’。”

“第二，”凯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找出那些至今仍在暗中影响联邦、可能与维兰德遗产有瓜葛的古老家族或势力。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据点，他们想要什么。”

“这不是为了联邦，甚至不全是为了洛威尔家族。”凯恩的眼神变得幽深，“这是为了在真相iable（不可避免地）爆发时，我们能有一条活路，甚至……掌握一点主动权。”

迟晏静静地听着。凯恩的计划充满风险，本质上依旧是在利用他，为家族谋取出路。但他提供的信息和权限，也确实是迟晏目前急需的。

更重要的是，迟晏自己也需要答案。虫族的秘密，关乎这个世界的核心规则，也关乎他能否更好地生存下去，乃至……找到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下一次“穿越”的线索。

“我需要更高的权限，接触更机密的档案，包括被封存的维兰德事件相关绝密资料——哪怕只有目录或关键词。”迟晏提出条件。

“我会通过特殊渠道给你开通一条隐秘查询路径，但能接触到什么层级，取决于你在前线的‘价值’和‘地位’。”凯恩没有犹豫，“雷克上校那边，我会打点。‘幽影’小组的行动自由度会提高。但记住，一切必须谨慎。我们的敌人，可能不仅仅是虫族。”

“我明白。”迟晏点头。

通讯最后，凯恩再次深深看了迟晏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记住我的话，迟晏。活着回来。洛威尔家族需要你活着。而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切断了通讯。

屏幕暗下。

迟晏独自坐在舱室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人类的造物，反噬人类。掩盖的罪孽，催生了延续数百年的畸形战争与政治。而现在，那罪孽的产物，似乎正在挣脱枷锁，或者被新的野心家重新注入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