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公平的法官,也是最有效的良药。三个月过去,沈氏集团这艘经历狂风巨浪的巨轮,在沈安平、宋楷和陆佑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拨正航向,驶入了相对平静的水域。
沈氏集团顶层会议室,巨大的环形办公桌旁坐满了人。气氛与林晚在位时那种压抑的、剑拔弩张的感觉截然不同,虽然依旧严肃,却多了一份务实与活力。
沈安平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坚定的眼神。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叛逆表达不满的女孩,眉宇间沉淀着属于掌舵者的沉稳。
“……以上,就是本季度集团业务重整和资产优化的最终报告。”职业经理人做完陈述,看向沈安平。
沈安平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董事和高管,声音清晰有力:“过去的三个月,感谢诸位的信任与支持。沈氏已经清除了内部最大的隐患,未来的发展方向将更加聚焦核心业务,同时审慎开拓新的领域。我沈安平在此承诺,会尽我所能,带领沈氏走向更稳健、更光明的未来。”
她的发言不长,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台下响起了认可的掌声。宋楷坐在她左手边,看着女儿如今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欣慰与骄傲。他以“宋楷”这个全新的身份,作为特别顾问留在了沈氏,用他前世积累的经验和眼光,为安平保驾护航,也为自己寻找新的人生意义。陆佑则负责整个集团的信息安全和内部监察,成了安平最可靠的壁垒。
新的格局,已然成型。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安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看向坐在原位没动的宋楷和陆佑。
“小姑姑呢?”她问。今天是她接手沈氏后第一次季度大会,意义重大,她以为沈星禾会来。
宋楷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去城郊的路上。”
安平立刻明白了。今天是探视日。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希望……小妈在里面一切都好。”
这声“小妈”她叫得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抵触。时间冲刷了怨恨,留下的更多是复杂难言的情绪,以及在共同对抗外敌后产生的一丝微妙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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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城郊女子监狱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行驶。
沈星禾坐在后座,膝上放着一份精简过的沈氏季度报告摘要,还有几张基金会近期活动的照片。她穿着一身质感高级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长发优雅地披在肩后。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无法吸引她的丝毫注意。
她看着窗外,眼神却有些放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光滑的纸张边缘。
开车的德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星禾小姐,您脸色不太好,昨晚又熬夜看文件了?”
沈星禾回过神,对着后视镜里的德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有,德叔,我很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有点紧张。”
已经三个月了。九十多个日夜。她无数次在脑海里勾勒林晚在里面的样子,担心她吃不好,睡不踏实,担心她那骄傲的性子无法适应里面的环境。每一次探视前,这种混合着思念和担忧的紧张感都会达到顶峰。
她要让林晚看到最好的自己,让她安心。
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经过熟悉又令人压抑的登记、检查流程,沈星禾再一次坐在了那面冰冷的玻璃墙前。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当对面那扇门打开,林晚在女狱警带领下走出来时,沈星禾的呼吸几乎一滞。
林晚瘦了。原本就清晰的下颌线更加分明,脸色是一种缺少日照的苍白,剪短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利落,却也莫名地脆弱。宽大的囚服套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单薄。
但她走路的脊背挺得很直,眼神平静,甚至在看到沈星禾的瞬间,那平静的湖面漾开了一丝温柔的涟漪。
她快步走到玻璃前,拿起通话话筒。
几乎是同时,沈星禾也抓起了自己这边的话筒。
“星禾。”林晚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带着她特有的沙哑,比三个月前似乎更有力了一些。
“嗯。”沈星禾应着,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仿佛要将这三个月缺失的份都看回来。她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得像只小鸟,“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献宝似的将带来的文件和照片贴在玻璃上:“这是安平今天季度大会的报告摘要,集团现在运营得很好,股价也稳定回升了!还有这个,你看,我的基金会和一家国际医疗组织达成了合作,下个月要启动一个新的儿童先心病筛查项目……”
她语速很快,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那些困难和压力被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或者干脆省略不提。她只想让林晚知道,一切都好,她在外面也很好。
林晚安静地听着,目光温柔地落在沈星禾脸上,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看得出星禾精心打扮过,为了遮掩疲惫,粉底可能比平时厚了一点,但眼底那不易察觉的淡青色,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的星星,在独自飞翔。飞得很好,很稳,但也一定很累。
等沈星禾告一段落,林晚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你瘦了。”